推开房门后,姚玉兰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了。往常这时候,她那一直没正经工作的小儿子杜维嵩总会坐在大厅,鼓捣他的各种稀奇古怪玩意,可今天大厅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孟小冬(左)、姚玉兰(中)
“瀚之(姚玉兰对杜维嵩爱称)?”姚玉兰喊了儿子几声。见没人答应她便径直走到了儿子房间,此时儿子房间的门并未上锁。所以快走到门口时,她便看见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儿子,床边的沙发凳上还有一杯未喝完的水,地上躺着一件儿子常穿的外套。
待走进儿子时,素以见过世面闻名的姚玉兰吓得差点叫出了声,只见儿子苍白的脸上冒出了几颗疹子,他似已失去了知觉,只眼睫毛在拼命闪动。
姚玉兰立马意识到:儿子出事了。
毕竟是青帮头子的女人,姚玉兰一边在心底提醒自己稳住,一面用颤抖的手掰开了小儿子的右眼:她看到他的瞳孔在扩散。
“瀚之,你坚持一下,娘娘(儿子平日对她的称呼)马上带你去急救,你可不能离开娘娘,你走了娘娘可怎么活啊!”姚玉兰的声音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般,充满绝望却又有着极强的母性力量。
当已经明显发了福的姚玉兰抱起儿子往门外冲时,杜维嵩嘴里的白沫溢到了她那蓝白混色的旗袍上。
杜维嵩终因服用大量安眠药经抢救无效死亡了,这一年,是杜月笙去世的第14年,时年,杜维嵩年仅29岁。
儿子过世后,白发人姚玉兰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有生之年,她从未想过自己有遭一日竟会落到这样的凄惨境地。15年前,她中年丧了偶,15年后,她又在刚步入老年时丧了子。人生的三大悲剧,她受了两。
“都是你走给闹的,你要多活几年,维嵩怎会干出这种傻事?”安葬完儿子后,姚玉兰一人坐在儿子的空床沿喃喃自语。
想了一夜后,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姚玉兰恍恍惚惚中感觉似乎有人进来过。看到桌子上的那杯水后,姚玉兰知道大儿子杜维善来过了。
又是水,儿子死前也摆着这样一杯水,想到这儿,姚玉兰又啜泣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姚玉兰脸上时,她紧闭了一下浮肿酸痛的眼后努力迎着光睁开了眼,她坐起身在阳光下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道:“主啊,请你赦免我的罪过。”
此时的姚玉兰已经较昨晚睡前清醒了,她开始意识到,儿子的死表面看是他不堪挫败所致,实际上却是她自己酿成的苦果。
姚玉兰不再怪罪那个在儿子理发后偷走儿子外衣口袋钱包的人了,她已明白,这样的事情谁都可能发生,却只有他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寻死。因为,他自小便被她和丈夫杜月笙娇宠惯了。
姚玉兰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生下幼子杜维嵩时,杜月笙有多高兴。能不高兴吗,还差一年年半百时得了这么个幼子,无论在哪个年代,这都应该算得上“老年得子”了。
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杜月笙和姚玉兰对这个幺儿的疼爱几乎到了让人咋舌的程度。
有杜家最有威望的主宠着,杜维嵩的日子甭提有多惬意了。有了杜月笙的宠,家里哥哥姐姐让着,屋里佣人巴结着,连各房姨娘也对他有求必应,而到访杜家的各社会名流更是对这个小少爷言听计从。
用“众星捧月”四字形容当时的杜维嵩再合适不过了,相比其他的哥哥姐姐,他多了父母的格外疼爱的同时,也少了无数的管教。
杜月笙自己没读过多少书,但他向来敬重知识,所以他对子女的教育从来严苛。他一生喜着长衫且临终前嘱托后人不要走黑道,就是他看重知识的具体体现。
这样的杜月笙自然是相当看重子女教育的,长子杜维藩就曾在回忆中说,自己就曾因为逃课挨过父亲重重的两耳光和一顿训斥。就连次女杜美霞也曾因为考试不及格,挨过父亲的鞭子。
棍棒教育下,杜月笙的孩子都拼命读书。这些孩子里当然不包括杜维嵩,之所以不包括,原因很简单:他是老来子,父母舍不得严管。
实际上,杜月笙和姚玉兰不仅不太管教幼子,甚至还为他挡下了任何可能的挫折。哥哥姐姐一与他有争执,受惩罚的定是他们;在外头惹事,总有人第一时间给他摆平。
盛宠之下的杜维嵩每日几乎都只要干一件事:开开心心地长高、长大。这种温室培养的结果是,父亲杜月笙去世时,年已15岁的杜维嵩还完全对未来生活没有任何准备。
这种没准备的结果是,父亲死后的每一天里,他都在遭受挫折。杜维嵩第一次遭受挫折,是在家人料理父亲丧事时。
“这块表我也要,你买个来给我!”当杜月笙和往常一样对同父异母的哥哥“发号施令”时,他竟然遭到了拒绝。杜维嵩见状有些生气地道:“不给买也行,你手上这块给我,我不嫌弃。”
可哥哥听到杜维嵩这话竟扭头走了,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杜维嵩生气地跑去母亲姚玉兰那儿告状,可他收到的唯一反馈竟是一声长叹。
随后,不服气地杜维嵩跑到了另一位娘娘陈氏那儿,目的很明确:和往常一样要钱买东西。以往,只要他开口陈氏都会笑嘻嘻地给他,可这次,他却得到了一顿白眼。
当时的杜维嵩惊讶极了,他惊讶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位娘娘白眼珠子竟然这么多,他以前竟还完全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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