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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

《战斗的青春》第七部分 第06---07章

时间:2017-4-19 6:55:47   作者:淘乐网   来源:cnxc110   阅读:1066   评论:0
内容摘要:  六、热烈的心  正午,阳光普照,晴空瓦蓝。野外无边无际的庄稼地,一色金黄点缀着苍绿,已是一片晚秋景象。这时,沿着古洋河堤传来一阵轻轻的独轮车声。一会随着声音来近,从树林里小路上闪出了两个老汉,一推一拉驾着小独轮车,车上载着两口大肥猪,向小宋村村头走来。看看走近了村头的小桥前边...
  六、热烈的心
  正午,阳光普照,晴空瓦蓝。野外无边无际的庄稼地,一色金黄点缀着苍绿,已是一片晚秋景象。这时,沿着古洋河堤传来一阵轻轻的独轮车声。一会随着声音来近,从树林里小路上闪出了两个老汉,一推一拉驾着小独轮车,车上载着两口大肥猪,向小宋村村头走来。看看走近了村头的小桥前边,突然从桥旁的几棵大树后边,闪出两个游击队哨兵来。他们持着新缴获的三八式步枪,上着瓦亮的刺刀,向拉车的老人招呼着:“哎呀,杨大伯,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拉车的杨大伯笑道:“来慰劳你们哪!”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呀?”
  “你们走到天边也找的到。瞒的了别人,还能瞒的了你大伯吗?”
  “许政委可说啦,什么也不能收哩!大家生活都这么困难,快叫鬼子给抢光了。依我看哪,二位老人家把车子放在这儿,到村里去喝碗水,还推回去吧。”
  “你呀同志,你是个小傻瓜。猪肉不好吃啊是怎么的?政委不许要怕什么,有你大伯我呢!许政委她得听我的话!”拉车的杨大伯说着,把小车从小桥上拉过去,扬扬手笑嘻嘻地进村去了。
  这个藏在密密层层的树林中的小宋村,今天热闹起来了。围着村头古洋河边的打谷场上,玉米秸、谷草捆码得像一圈圈长蛇阵。到处都是人。干部、队员和村里人一起忙活着,掐谷穗、掰玉米包、翻场、扬场、拉着碌碡轧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推小车的老大伯从场边走过去,场上的人们向他们打着招呼。一进街口,就见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从西街口走进三个担挑子的人,也是送慰劳品来的。街上的人说笑着,迎接着他们,个个脸上充满了笑容。人们欢喜的不光是打了胜仗,更叫人高兴的是游击队员一个也没有伤亡。两位老人把小车推进一个大梢门院一看,挑担的、背筐的,里面都是盛的肉呀、菜呀、白面呀。十多个送东西的老乡,正围着小队的事务长辩论哩。事务长一面给人们往大粗磁碗里倒着开水,一面解释着。见老人推小车进来,忙叫道:“快来歇歇吧!老大伯,来喝碗水。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是东西不能收。许政委有指示,不许收慰劳品增加人们的负担。”
  “你说这个就显着疏远啦。告你说吧,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不用你管,俺们找政委去!”
  人们半嗔半恼地拉着事务长,推推拥拥地往外走去,又说又笑地议论着:“听说地区队也在北乡里打了一个胜仗呢。”
  “是啊,硬碰硬跟鬼子一个扫荡队打了半天哩。看,这不是地区队的伤员下来了!”
  街上一阵乱哄哄的,村长那嘶哑的嗓子着急地呼喊着,一群人跟着他奔跑着,好像在急着集合人哩。担架队进村来了,一副跟一副,有七八个伤员,放在街上。换抬担架的人还没有集合齐,纷乱地嚷叫着。
  许凤正看着陈东风、刘满仓比赛给群众往家扛粮食布袋,谁也不服谁,把装满粮食的布袋往肩头一抡,扛着就跑。人们又笑又嚷:“力拔千斤,真是哼哈二将啊!……”忽然,几个区村干部急急地跑来,扬手喊着:“政委,快去看看吧!打人哩,押送担架的同志打人哩!……”
  许凤才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区民政助理员呼哧呼哧地跑了来,向许凤喊着:“简直是军阀作风!这个同志太岂有此理,打了村长,连我也打了,还骂我是老不死的……”
  许凤吃惊地问:“为什么?”
  “嫌换担架耽误了时间,嫌向导找慢了,反正都不对。还在村公所闹哩。”
  “为什么大白天急着送?暴露了目标不毁了吗!”许凤说着急忙向村里走去。一进村公所院子,迎面正碰上一个壮壮实实的黑红脸大个子战士,提着皮带,横着肩膀往外走哩。一见许凤,暴躁地嚷叫:“你们管着干什么的,要几个抬担架的都不给!”说着挥舞着皮带直奔许凤跟前来。
  许凤气得竖起眉毛,正面迎上去站下严厉地问道:“你是八路军吗!哪一部分的?”
  那人举着皮带的手突然垂落下来,嘴动了动没有答出声来。
  许凤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严肃地指着他说:“束上皮带,把衣服扣子扣整齐!”
  那人规规矩矩地照办了,呆呆地立着,脸上淌下了汗珠子。这时萧金也带了几个队员走进来。许凤看着那人说道:“担架不用你送了,我派人替你送去。你要留下检讨你的错误。”说着回头对萧金一挥手说:“关他禁闭!”
  “是!政委。”萧金答应着过去下了那人的枪,两个队员持枪押着那人就走。
  那人慌了,结结巴巴地恳求:“政委,放我走吧,我回去一定检讨。”
  许凤平静地说:“现在就叫你去检讨,去吧。”又对萧金说:“萧指导员跟他好好谈谈。派人照顾伤员,换换药,天黑了再送走。”
  萧金带队员押着那人走了。
  许凤转身出来,来到小队住的院里。院内一片笑语声,人们在来来往往地搬运枪支、弹药、军毯等胜利品。
  当院一排摆着十挺机枪、五个掷弹筒,崭新崭新的。
  “快点,小伙子们,快点!”曹福祥抹着小胡子指挥着。“兰式①六十,三八式一百零二。”他嘟哝着往小本子上记着枪支的数目。
  李铁把各种枪支分成几堆,和县大队的人交代着。朱大江恋恋不舍地抚摩着旁边那挺马克辛机枪,微笑着说:“可爱的小家伙,跟着我你抱不了屈。”
  曹福祥撅着小胡子冲朱大江看了一眼说:“甭想私人拉拢,它有主啦!”
  朱大江急问:“有主啦?给谁?”
  曹福祥说:“送给地区队啦!”
  许凤笑着说:“是这样,老朱同志!这一回你得咬咬牙啦。”
  李铁走过来爽朗地一笑说:“咬牙干什么,要枪要人不是吗,敞开!要多少给多少。”
  “对,不用咬牙!”朱大江指着机枪说,“把我跟马克辛一块嫁给地区队吧!我真舍不得离开它呀!”
  满院子的人都哄笑起来。
  ①兰式:即石家庄造步枪。
  郎小玉拾掇着弹药,和一个队员指手划脚地说:“有了这些好家伙,郭店据点王金庆个狗日的再骂咱们,就削他一梭子!”
  许凤看着郎小玉笑笑说:“你们给伪军去上大课,骂过街的吗?”
  郎小玉一直身立正了说:“是,政委,骂过三四回。”
  小曼在旁边插言道:“小玉,骂的挺热闹吗?”郎小玉说:“嗬!热闹极啦。昨天跟郭店的汉奸还骂了呢。朱队长给他们讲话,他们不听,又骂街又打枪,真把人气坏了。我们就骂啦:汉奸,日你们亲娘!”
  李铁摸一下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朱队长骂了没有?”
  郎小玉说:“原先,他不叫我们骂,可是后来气极了,他也骂起来啦。”
  朱大江在旁边哈哈地笑起来。
  李铁问道:“他怎么骂?”
  “他说,王金庆你狗日的有种滚出来!他们打枪,我们也打枪,就这样。”
  许凤冲朱大江笑着说:“是么,老朱同志,这个办法不大好使吧?”
  朱大江嘿一声笑了,用大手摸拭着胡子摇了摇头。郎小玉分辩说:“真气人哩,好几个据点的伪军都不这样,就是那儿特别顽固。”
  许凤嗯了一声说:“这样不但影响不好,也没有解决问题吧?”
  “你说的很对。政委,我也知道骂街解决不了问题。”郎小玉一吐舌头,随后立正说,“政委,我带班去啦。”
  许凤说:“好,走吧!”
  他们目送郎小玉走出去,都忍不住笑了。江丽早进来了一会儿,听郎小玉说的话,憋不住格格地笑起来,说道:“问题就在这儿,对伪军的宣传工作,单单依靠喊话,是不够的,特别是对大据点更不好办。”
  许凤一把拉住江丽说:“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蹓进来啦?”
  江丽笑道:“我串了好几个院子找你们,从西邻院里进来的。你们光顾看机枪了,眼里就没有人了。”
  许凤笑着拍了她一下脊梁说道:“你怎么也学的说话这么刺人了!宣传会议开的怎么样?走,到屋里去谈谈。”
  干部们簇拥着江丽往屋里走着,江丽兴高采烈地说着:“会开的挺好。就是咱们找到的那油印机,县委宣传部不叫送去。叫我们在这边找个村,安排一个秘密印刷室。万一平大路那边环境坏了,县委的小报社就转移到这边来。”
  秀芬这时也从外边跑回来,追上来扶着江丽抢着说:“那好,就用张村咱们那个秘密会议室吧。”
  许凤点点头说:“对,是个好地方,有黑屋,有地下室,再把大门垒起来就更严实了。”
  大家来到屋里坐下,江丽望着许凤说:“宣传部刘部长说,叫我负责编写几份对伪军的宣传品,来配合敌工部出版给伪军看的小刊物。他说咱们这里又有油印机,编出来就近请你看一下就印,不必送给他看了。”
  许凤忙答应着说:“好吧。地委对目前任务有什么指示没有?”
  江丽高兴地说:“现在整个冀中都恢复了地方武装啦,正在全面地展开对敌伪军的政治攻势。武装斗争也挺激烈。地道也都普遍开展起来了。地委指示我们进一步大刀阔斧地组织青壮年突击挖地道,大胆地发动游击队、民兵进行武装斗争和政治攻势,叫敌人在夜间不敢出据点。这次会专门研究政治攻势和瓦解敌伪军的工作。要发动群众一齐动手哩。等开会详细传达吧。凤姐,还有一个要紧事告诉你,周政委今天到地委去开会,路过这村,要你等着他,谈谈工作。”
  许凤点头答应着。这时外边喊叫开饭了,大家嘻嘻哈哈地跑出去,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大饼肉菜。饭后,许凤主持开了区委会。县大队派一个中队来接收了战利品。送走了地区队的伤员,小队也走了。黑夜降临,悬在天空的月亮立刻撒下霜一般的银光。村庄静下来,只听到遍地都是唧令唧令的秋虫的叫声。曹福祥去布置征公粮,带干部出发了。许凤留下李铁、朱大江、江丽、秀芬、萧金、小曼,等着和周政委谈了工作再走。几个人在村边等了一会儿,就见周明跟通讯员张少军急急地走来了。
  周明和几个人一一握手笑道:“祝贺你们打胜仗!看样我来晚了,没看上你们的胜利品。”一面走着又对许凤他们说:“你们干的很好。大队和别的小队也都打了仗,可没你们这样大胆。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说着来到屋里坐下,周明吸着烟斗说道:“谈谈吧!”
  许凤笑道:“我们的意见有点分歧哩。周政委来了正好,给我们解决一下。”说着向李铁、朱大江示意道:“你俩先说吧。”
  李铁用胳膊撞了一下朱大江,道:“老朱同志提出来的意见,我是同意的,叫老朱说吧。”
  朱大江这两天叫胜利冲的心高气壮,禁不住喜形于色,立起来一手插腰,一手比划着说:“政委!我们有个更大胆的作战计划,可是需要县大队和地区队配合,希望政委支持我们。”
  接着比手划脚地讲了一大套。
  李铁忍不住插上去说:“我同意这个计划!趁青纱帐期间大干一场,一口气先把韩庄、郭店、谢村、瓦窑四个据点拿下来。”
  周明见萧金在一边沉静地抿着嘴笑,忍不住指着他问道:“啊!萧金同志,听说你是个呱呱叫的小参谋,你看这么干好不好哇?”
  李铁也指着萧金道:“你光笑不表示意见,不知他肚子里想些什么鬼名堂哩。”
  一句话说的人们都笑起来。
  秀芬挨着萧金坐着,撞了他一下小声说:“说话呀,干吗光龇着牙乐!”
  人们更大笑起来,小曼靠在周明身边,笑的最响。周明指指她的头道:“你呀,真是只喜鹊!”
  小曼一卜楞脑袋,一撇嘴笑道:“政委,你也给人起外号。”人们又笑了一阵。
  萧金冲李铁、朱大江看看,说道:“我还没有想成熟。不过,我是另一种想法。”
  周明吐了一口烟对朱大江问道:“你们想采取什么办法拿据点啊?”
  朱大江毫不犹豫地说:“晚上摸进去,或者化装袭击。现在我们小队有七八十个人了。我们弹药充足,战斗情绪很高,有据点内部的关系配合行动,再有县大队、地区队配合作战,一定成功。”
  周明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吸着烟斗,摇了摇头。李铁看着周明的脸色严肃起来了。他最了解周明,这表示他不同意这个意见。心里寻思:怎么说服周政委呢?只要打开局面,群众又恢复了那种自由愉快的生活,人们将多么高兴啊!我们枣园区将获得第一个打开局面的光荣。想着刚要说话,为朱大江的计划辩护,就见周明对许凤道:“你的意见也谈谈吧。”
  许凤坐在凳子上,望着窗户上的月光,沉静地说道:“这样一个计划,表现了高度的革命积极性。江丽同志曾为这个和我做了长篇的热烈的辩论。”
  周明向江丽微笑着点点头。
  江丽笑道:“是这样,我赞成勇往直前,在摧毁敌人阵地的斗争中巩固自己。”
  许凤接住说道:“但是,不能同意这个计划!”
  周明眼睛一亮,微笑着故意反问道:“为什么?”
  许凤道:“因为这个计划是只从自己方面做了打算,而且只看了一步棋,至于敌人内部有什么变化,敌人要怎么做,就没有认真考虑。这是因为胜利把头脑冲热了。我们必须冷静地考虑我们的计划。”
  周明听着点着头,出神地思索着,忽然捂着胸口,很凶地咳嗽起来,简直憋的脸上筋都暴起来了。好一会才止住了,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喘息着。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许凤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忙问道:“政委,你怎么样?歇会儿吧。”
  周明一摆手道:“不要紧,你继续说。”
  许凤看了看李铁他们又说道:“我们还没有为游击队准备好可靠的根据地,特别是适合部队作战用的地道。游击队又是才恢复起来的,需要时间整训,加以巩固。敌工工作也还没有跟上去。对党员、对群众还需进行冬季反清剿的动员教育。基层组织也必须迅速进行整顿。如果把这一切不当作重要任务去做,那是很危险的。”
  周明听到这里点点头道:“是啊,我同意许凤同志的看法。你们要注意,敌人在各地是吃了一些亏,可是敌人已经接受了教训,现在防守的更加严紧了。据点的工事和火力的配备还在加强。而且正在调动兵力,研究办法,准备冬季对我们来一次毁灭性的'清剿'。我们如果硬打硬拚,当然也可能攻下敌人两三个据点,可是人员的牺牲和弹药的消耗我们是吃不消的。打完了,不等我们恢复过来,青纱帐一倒,紧接着敌人来两三个月的反复的'清剿',那时候我们既没有准备好了的根据地,部队又没有来得及巩固,将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所以,现在只能利用青纱帐这个有利条件,适当地抓住机会打击敌人,夺取装备,巩固自己,保持旺盛的士气,积极挖地道建立稳固的根据地。等待各种条件成熟再攻取敌人的据点。因此,你们必须改变这个计划,不然会把整个区和游击队搞垮的。”
  大家静静地听着,往本子上记着周明的话,不住深思地点着头。
  周明感慨地嗯了一声又说:“下一次县委会将专门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是啊,我自己过去在许多事情上栽跟斗犯错误,也就像你们今天一样,只看到了一面,忘了另一面;只想这一步,忘了下一步;只是根据一时的热情和愿望,就匆匆忙忙地做了决定。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看问题都要全面。”
  “周政委,我明白啦。”李铁、江丽不约而同地说。
  周明说:“这很好。我劝你们接受我的教训,多读读毛主席的书,多读一些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书。那样,思想提高了,考虑问题就会更正确了。”说着立起来要走。
  许凤说:“好吧,我们一定这样做。”
  一面走着,许凤对周明说道:“根据这些日子的斗争来看,胡文玉这个叛徒实在是可恶极了,他的阴谋诡计简直比渡边、宫本还难对付。如果能赶紧设法除掉他,这对我们今后的斗争就有利极了。”
  周明点点头道:“对!叛徒这东西就是麻烦,因为它最熟悉我们内部的情况。除掉了胡文玉,敌人要好对付得多!”说到这里回头望望李铁他们问道:“你们说对不对?”
  李铁、朱大江他们齐声应道:“对!我们一定想办法先干掉这个叛徒!”
  许凤他们送周明走了。许凤还默默地站在门口,望着周明的背影沉思着。朱大江忍不住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我真是个老粗!”
  七、快语通宵
  许凤、江丽、秀芬、小曼跟在李铁、朱大江、萧金他们后面,串着庄稼地里的小路,向张村走来。一路上月光如水,凉风习习,蟋蟀幽幽地鸣叫。擦过高粱稞时,叶上露水珠不断撒到脸上脖颈上,冰凉冰凉的,衣裳也弄得潮湿了。草上的露水把鞋也湿透了。野外十分寂静,秀芬、江丽和小曼提着手枪走在前边。由于战斗胜利,枪弹充足,觉得这苍茫的旷野一点都不可怕。三个人走着,机灵地观察着,一会儿小声说句话,嗤嗤地笑一下。许凤走在后边,心里千头万绪地想着将来的斗争,没有心思说话。甚至还没觉得走了多远,就到了张村村南胡同口。张大娘正在树底下立着等他们哩。一见他们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说着话跟他们走回家去。一进院碰上张立根手里提了一把小镐子,正要跟村干部们一起去地洞里安装那个二层洞的翻口,一见许凤进来,忙凑过去说:“政委,队长,咱们的地下室今天就搞成啦!”
  许凤回答道:“好啊,你们辛苦啦!”
  李铁从张立根手中抢过小镐,走着说:“我帮你们干一阵去!”
  秀芬和小曼跟江丽向后院跑去了。张大娘跟许凤到北屋西间来,给她点上灯,拿了开水来,又说了会儿话才走。
  许凤坐在炕桌边,打开笔记本,拿着钢笔要写什么,忽然停下来,用钢笔杆抵住下巴颏沉思起来。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张立根在院里喊了一声:“政委,你看,挖出宝贝来啦!”
  紧跟着一阵脚步声,李铁、张立根每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进屋来放在炕上。张立根放下抱着的东西,又连忙跑去挖地道了。许凤一看竟是一大堆书、油印文件和旧报纸。她高兴地一拍掌说:“好,真好!这是谁藏在这儿的?”
  李铁说:“可能是军区机关住在这儿的时候埋起来的。”
  李铁说着提起大磁壶,倒了一大碗凉开水,咕冬咕冬地喝下去。许凤见李铁挖洞弄的浑身泥土,忙用笤帚给他掸扫着。李铁向许凤点点头说:“来,求求你帮个忙。”
  许凤点头跟李铁出来,李铁脱了褂子,光着膀臂,拍打了胸部两下,去端了一大瓢水来递给许凤说:“来,给我冲一下。”他说着弯下腰。许凤在李铁脊梁上把水哗哗地冲下去。李铁两手搓着胸膛洗着脸,嘴里噗噗地喷着水。洗完了他立起来把胸膛擦得红红的。许凤见他那瘦得露出筋骨的身体,胳膊上、背部、胸部三处疤痕,不知他流过多少血呢!就这样一种身体,不知他怎么能有那么多力气。李铁擦着胸部见许凤出神地盯着自己,一笑说:“坚持锻炼对于一个人的身体,真有出乎意外的作用。受伤和生病,有好几次看来是完了,可是我又站起来了。不要看我瘦,可是有劲。”说着一攥拳,只见胳膊上筋肉鼓起疙瘩。
  许凤说:“对。可是一个意志脆弱的人,就什么也不能坚持。”许凤感慨地说着,把褂子抖干净了递给李铁穿上。
  两人回到屋里,贪婪地翻阅着书报。现在虽已过立秋,屋里还是闷热,两人脸上都冒出汗珠来,可是忘了擦,精神全部钻到书里去了。许凤拾掇着,忽然发现了一本《战争和战略问题》,一本《共产党宣言》,忙在灯下看起来。书里的话真是新鲜又明白。她直奇怪为什么过去读的时候竟没有理解到书里边有这么好的东西。真好像饿急了的人,见了肉包子,恨不能一口吞下去,越看越放不下,越看心里越豁亮。人生啊,世界啊,就像在她面前拨开了云雾,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了。我们共产党人在为一个多么美好的将来而斗争啊!那时,将从世界上扫除了剥削、侵略、贫困和落后,人们将过着相亲相爱的生活。那有多么幸福啊!世界上能有任何一种事情比这个还伟大吗?还有比这个更值得献出自己的生命的吗?那时候,不知人们将把世界改造成个什么样啊!她脸上焕发着光彩,沉思地眯了一下眼睛。
  李铁也在忘情地看着一本书。他一面皱眉,一面大口地吸着烟。烟呛的许凤直咳嗽,用手挥赶着烟雾。李铁一抬头,笑了一下,忙把烟弄熄了,拿蒲扇挥起凉风,立时烟消气爽。
  许凤的思想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里。她想起了那些企图灭亡中国奴役人民的日本强盗,那些剥削人的无耻的吸血虫,出卖祖国的人渣子。他们的丑恶面目,在马克思主义的分析下,再也隐藏不住了。这个给人类带来无穷灾难的剥削阶级必须被消灭。她更进一步懂得了侵略战争的真正原因,不过是剥削阶级为了贪得无厌的掠夺。她沉思着,觉得一阵阵凉风吹拂着,解除了身上的闷热。她拢拢鬓角的发绺,继续看着书。她的心在那美妙的幻想里飞翔着。面庞儿浮现出快乐的微笑。
  江丽在后院密室里写好了宣传品提纲,叫着秀芬、小曼向许凤的屋里走来,要跟许凤、李铁赶紧商量一下。她一面走着不由地想起李铁来。这些日子跟他在一起很愉快,她觉得李铁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比传奇里的英雄豪杰伟大得多,崇高得多。他经得起任何考验,能够在风暴中巍然屹立,勇猛前进。他的品质里,没有一点个人主义的杂质,纯净得像一块宝石。他从来也不为个人的得失焦思苦虑。在他心里,除了革命的利益,个人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同志!要能永远跟他在一起工作该有多好啊!一定得找时间跟他深入谈谈……江丽正出神地想着,小曼一把拉住她叫道:“哎哟!我的江姐,你怎么往墙角上撞啊,心飞到哪儿去啦!”说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秀芬也扶着江丽直笑,闹的江丽也笑了起来。三个人笑的喘着气,来到许凤屋里。一掀门帘,秀芬、小曼笑着拥到许凤身上,小曼格格笑道,喊声“凤姐!”跳过去从李铁手里夺过蒲扇,就给许凤呼呼的乱扇起来。李铁忙站起来笑道:“来吧,快来,看咱们有多少书啦!”
  许凤抬头,微笑着叫她们坐下。江丽一见这么多书,乐得一拍手,拉着小曼在屋子里旋转着跳起舞来。跳了一会,又抓起两本书来翻着,嘴里直嚷:“这下可好了,有了精神食粮了!”
  李铁笑着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江丽说:“给我看看。你是老师,用不着客气。干部学习要由你负责抓起来,谁不听话也不行。”
  秀芬插嘴道:“那要有人硬不听怎么办?”
  许凤一指秀芬笑道:“那就打她!”
  秀芬接过去说:“凤姐你偏心眼,小曼也不见得比我爱学习,怎么不打她?”
  一阵笑声。李铁又找出一本书翻阅起来。江丽伏在灯下仔细看李铁的笔记,越看越入神。看完了还在托着腮思索着。
  李铁放下书问她道:“江丽同志,有什么意见哪?”
  江丽抬起头来说:“对我启发很大。你想的很深刻,写的也好。”停了一下,又望着李铁说:“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李铁摇摇头一笑说:“三年小学,别看上学少,挨揍可不少。”
  江丽惊异地问道:“为什么挨揍?”
  李铁忍着笑说:“我上的是私塾啊。同学里边有一位财主少爷,又大又笨,每天叫同学从家里偷鸡蛋来送他。后来竟敢跟我要起鸡蛋来,叫我把他揍哭了。现在我想,先生可能为这事挨了财主的训斥,就总想法揍我。”
  江丽笑起来说:“看你写的东西,我总以为你是大学生出身哩。”
  李铁笑道:“看,这就是工人的证据。”说着伸出那粗硬有力的手掌。
  江丽也伸出手来一看,却柔滑白腻的像软象牙雕成的一般。江丽笑起来说:“你的手像工人,脑袋可又像知识分子,你要早些能上个大学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李铁哈哈地笑道:“当然罗,旧社会里只有官僚和财主们的少爷、小姐们才能进大学的。”
  江丽一听这话,刺着了自己地主家庭出身,忍不住脸红起来。许凤忙插进来解围说:“不管谁的儿子,坚决革命站稳无产阶级立场,就是好同志。在革命当中,又坚持学习,就更好了。”
  李铁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一本正经地说道:“许多革命老前辈,在敌人的监狱里,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还坚持学习哩。我们现在,比他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再说,不抓紧点,说不清哪一天江丽同志又要走啦,就没有老师帮助了。”
  江丽认真地说:“我不走就是啦。”
  李铁笑道:“那可不行,那又影响你当名演员啦。”江丽听了格格地一笑说:“嗬,别讽刺啦,那个思想问题,人家早就解决啦。”
  小曼在旁边笑着说:“江姐,你可别解决,环境好了以后,我还要跟你一块去当演员呢。”
  几个人笑起来。秀芬也说:“对,我也去!”
  说着,朱大江、萧金走了进来。萧金劈头问秀芬道:“你到哪儿去呀?”
  小曼忙笑着说:“萧金同志别急,我们把你也带去呀!”
  人们又笑起来。李铁忙问朱大江:“情报来了没有?据点里情况怎么样?”
  朱大江一挥手说:“放心,情报和侦察员都来了,没有事。敌人大概还忙着做检讨哩。”
  一句话引的大家哄笑起来。朱大江却一点也不笑地问道:“你们想不想听胜利消息?”
  小曼、秀芬忙说:“快说,快说!”
  人们都急切地望着他。朱大江说:“县大队的侦察员来了,他说了说这两天的消息,可真叫人痛快。孙队长带了县手枪队进入县城,把鬼子的秋田洋行砸了,弄出了才运来的三十支新驳壳枪。同时又去澡堂子里捉日本宪兵队长坂垣。偏偏坂垣这天夜里没有去,结果他们抓了八个日本娘们,叫店里套上两辆四个骡的大车,把驳壳枪和日本娘们拉了就走。”
  小曼着急地问道:“人家城门的岗哨能叫他们出来吗?”
  萧金说:“他们说是宪兵队给桑林、枣园日本军官送家属的。岗哨一看果然拉着日本娘们,谁还敢问。”
  小曼又急问:“日本娘们怎么着啦?”
  朱大江说:“当然放回去了。敌人可恼火了。二百多敌人到河北来追捕他们。可是第二天夜间又叫他们在城关打了日本宪兵队,和一百多敌伪军打了一个钟头,真把敌人气死了。现在县手枪队已经改编为平大路游击支队了。咱们孙队长担任了支队长。他们在河间、献县、交河一线打得敌人蒙头转向。孙队长带了二十多个队员,在河间葛楼跟汉奸王凤岗的扫荡队一个团打了半天。拉锯战三进三出,把敌人打死打伤六七十个,咱们只伤了一个人。”
  许凤想了一下十分关心地问道:“打胡文玉的事弄清楚了没有?真的又没有成功?”
  朱大江一拍大腿恨恨地骂道:“这个该死的叛徒,可真够狡猾啊!对什么人都提防一手,简直没法接近他。这些日子经他手把枣园的警戒弄得更严了。好几个咱们的秘密交通都叫他捕起来了,怎么化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连睡觉也是三四个窝,谁也摸不到规律,所以外边进去打很难。后来咱们就布置里边给鬼子当夫的地下人员想法下手。这两个人还真有心眼,他们观察好了胡文玉在哪个厕所解手,就埋伏在那里,看着是胡文玉进来了,他们就弄死了他,扔在茅厕里了。两个人出来高兴极了。我不大相信那么容易。通过内线一了解,果然弄错了。弄死的是一个鬼子曹长,个子和胡文玉一样,也穿了白衬衣,戴了眼镜。不过从这一回可把鬼子吓坏了。第二天在茅厕里边发现了鬼子的尸体。敌人气得把那个茅厕拆了。听说以后鬼子黑夜上厕所都是集体去。还打着手电筒,端着刺刀。到了厕所,先武装侦察一番,然后轮流担任警戒,排队拉屎。”
  人们听着都笑起来。小曼笑得肚子直痛。
  人们出神地伸了脖子听着,兴奋地微笑着看着朱大江,把什么都忘了。朱大江一笑说:“我说完啦,该问问你们在谈什么哪?”
  许凤说:“先是谈学习,后来就随便谈起心来了。你要不急着睡觉,也坐下谈谈吧。”
  朱大江摇摇头说:“够啦,睡了几个月,再睡要把脑袋睡扁啦。”说着坐下,看看江丽,笑了一下说:“要是这样,我早就有个问题想跟江丽同志谈谈呢。”
  江丽说:“好,那你就说说吧。”
  朱大江沉思地咳嗽一下说:“这几个月我躺着净想,人为什么偏要打仗呢?到人家国里来杀呀,烧呀,抢夺呀。要是自己生活有困难的话,就和和气气地来商量一下,咱们也不是小气鬼,尽量帮一手是毫不在乎的。何必非这样不行呢?”
  江丽笑道:“敌人来侵略咱们,并不是因为他生活困难。相反的是因为他们国家里的统治阶级钱太多了,他们越多越想多,恨不能把全世界都成了他的。他们到处掠夺、屠杀,想占有一切。他们这些老财们互相之间钩心斗角,阴险奸诈,整天价生活在恐怖、不满、仇恨和残杀当中,把人民看成他们的敌人。你要向他退让,他可以连你吃掉,也不会感谢你一句。”
  萧金一拍腿说:“对!这正像我们村那个卖油的一样,天天盼着老天爷下个天大的雹子,一下把地上的人都砸死,光剩下他自己和皇姑。后来倒是他自己在大洼里被冰雹砸死了。”
  朱大江一拍大腿,唉了一声说:“人,是多么自私自利呀!”李铁正要说话,一看许凤也张嘴要说,忙让她道:“你说,你说。”许凤笑笑,脸色逐渐严肃起来说:“这话应该说清楚,说人是天生的自私自利的动物,这是缺乏阶级分析的眼光。自私自利,这是剥削阶级的本性。剥削阶级把这种反动的阶级本性说成是人人都有的,来为自己的丑恶辩护,并且尽量把这种毒素传染给劳动人民。其实在世界上,劳动人民是最可爱最宝贵的。他们没有自私自利之心,他们创造着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为人类创造幸福的生活。我们能说劳动人民是自私自利的吗?”
  朱大江忙摇手说:“哎,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嘴太笨,一下说不出你这么多来,没有分清楚就是了。”
  人们笑起来。江丽点点头说:“正是这样,一个人的价值也正是以他为人民的贡献来衡量的。这些年我不断地这样想:人为什么活着?快乐在哪儿呢?我想猪的兴趣是吞到一口猪食,狼的兴趣是吃到一口肉,猫的兴趣是吃到一条鱼或一只老鼠。而人呢,则是要进行革命,发现宇宙的秘密,在大地上创造出奇迹,一句话,要为集体而活着。当我们能够为集体创造出一点成果,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责任的时候,就是再苦十倍也是快乐的,甚至献出生命也毫无遗憾。反之,你吃的好,穿的好,对人类毫无益处,也不过是一架消耗劳动果实的机器而已。”
  朱大江摇摇头说:“好家伙,你满口的名词真叫人难懂啊!”
  人们又都笑起来,弄得江丽脸上飞起红潮,好一阵不自在。他们这样纵情地说笑着,连鸡叫都没有听见。看看窗户已经发白,许凤忙吹了灯说:“快去吧,不知不觉说了个通宵。千万注意敌情。如果敌人不出来,下午还要传达一下周政委的指示,重新安排咱们的计划呢。”
  大家点头答应着各自走出去。江丽拉住许凤、李铁说:“别走,宣传品提纲还没讨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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