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AP手机版 RSS订阅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忠烈

《混唐后传》(绣像薛家将平西演传、绣像混唐平西传、大唐后传)第01---11回

时间:2016-8-27 3:55:37   作者:淘乐网   来源:internet.tw   阅读:1128   评论:0
内容摘要:  第1回 长孙后遣放宫女 唐太宗魂游地府  话说唐太宗自登基以后,灭了突厥,胡越一家,四方平定,礼乐咸兴。至贞观九年五月,上皇有疾,崩于大安宫。太宗哭泣尽哀,葬祭合礼,颁诏天下,谥曰神尧。  一日,太宗闲暇,与长孙皇后、众嫔妃游览至一宫,即有许多宫女承应。看去虽多齐整,然老弱不...
  第1回 长孙后遣放宫女 唐太宗魂游地府
  话说唐太宗自登基以后,灭了突厥,胡越一家,四方平定,礼乐咸兴。至贞观九年五月,上皇有疾,崩于大安宫。太宗哭泣尽哀,葬祭合礼,颁诏天下,谥曰神尧。
  一日,太宗闲暇,与长孙皇后、众嫔妃游览至一宫,即有许多宫女承应。看去虽多齐整,然老弱不一。有几个奉茶上来。皇后问道:“你们这些宫奴,是几时进宫的?”众宫人答道:“也有近时进宫的,隋时进宫的居多。”皇后道:“隋时进宫久了,如今你们多少岁了?”众宫人道:“十二三岁进宫,今已三十五六岁了。”皇后见众宫女情景,甚觉可怜。因对太宗道:“妾想陛下一人,精力有限,何苦用着这许多人伺候,使这班青春女子终身禁锢宫中,何不将此辈放些出去,使她们归宗择配,完她下半世受用。”太宗笑道:“御妻之言是也。”遂命掌宫监臣魏荆玉,把这些宫女都造册籍,明日进呈。荆玉领旨,是夜就把各宫宫女各各造册,天明造完,伺天子视朝毕,将册籍呈上。太宗看了一回道:“你去叫她们齐到翠华殿来。”荆玉领旨去了。太宗回宫,指着册籍对皇后道:“那些宫女不知糜费了民间多少血泪,多少钱粮,今却蔽塞在此,也得数日功夫去查点。”皇后道:“不难,陛下点一半,妾同徐夫人点一半,顷刻就可完了。”太宗便同皇后、徐惠妃到翠华殿来。宫娥拥挤在院子里,太宗与皇后各自一案坐了,徐惠妃坐在皇后旁边,宫女分两处唱名,点了一行。太宗拣年纪二十内者暂置各宫使唤,年纪大者尽行放出,约有三千余人。叫魏荆玉快写告示:“晓谕民间,叫她父母领去择配。如亲戚远的,你自拣对头与他配合。”三千宫娥欢天喜地,叩头谢恩,带了细软出宫。魏监将一所旧庭院安放这些宫女,即出榜晓谕。一月之间,那些百姓晓得了,近的,领了去;远的,魏监私下受了些财礼嫁去,倒也热闹。不上两月,将次嫁完,止剩夭夭、小莺两个,她们是关外人,亲戚父母都不见来。
  —日,魏监想起一个好友,是锦衣卫指挥使姓韦名玄贞,年近四旬,尚未有子,其妻劝他娶妾,他意尚未决。当时魏监主意定了遂差一个小太监将夭夭、小莺送到韦玄贞家来。时玄贞不在家,小太监对他夫人说道:“魏公公晓得韦老爷未有子,特差我送这两个美人来,与韦老爷为侧室。”夫人听了十分欢喜。等玄贞回家,就令两个美人在书房服侍玄贞。玄贞知是夫人美意,就在书房里与两个美人睡了—夜,次日入内谢了夫人,又往谢魏监。后来夭夭、小莺各生下子女,小莺生一女为中宗皇后,封玄贞为上恪王。这是后话休提。
  贞观十年六月,长孙皇后有疾,崩于仁静宫。次日,官司将皇后采择自古得失之事为《女则》三十卷进呈。太宗览之悲恸,以示近臣道:“皇后此书,足以垂范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为无益之悲,但人不闻规谏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怀耳。”冬十一月,葬皇后于昭陵,近窦太后献陵里许。上念后不已,乃于苑中作层楼观以望昭陵,尝与魏徵同登,使徵视之。徵熟视良久道:“臣昏盹不能见。”上指示之,魏徵道:“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则臣固见之矣!”上泣,为之毁观,然心中终是悲伤。
  贞观十三年,太宗忽然病起来,众臣日夕候问,太医勤勤看视。过四五日,不能痊可。时魏徵、李勣到寝宫叩首问安。太宗道:“朕今病势甚危,谅不能与诸卿再聚矣!”李勣道:“陛下春秋正富,岂可出此不吉之语。”魏徵道:“陛下勿忧,臣能保龙体转危为安。”太宗道:“吾病已笃,卿如何保得?”说罢,转面向壁,微微的睡去了。魏徵不敢惊动,与李勣退出。勣问道:“公有何术可保圣躬转危为安?”魏徵道:“如今地府掌生死文簿的判官,乃先皇驾下的旧臣,姓崔名珏。他生前与我有交,今梦寐中时常相叙。我若以一书致之,托他周旋,必能起死回生。”李勣闻言,口虽唯唯,心却未信。少顷,宫人传报,皇爷气息渐微,危在顷刻矣。魏徵即写下一封书,亲持至太宗榻前焚化了。分付宫人道:“圣体尚温,切勿移动,静候至明日此时,定有好意。”遂与众官往宫门首伺候。且说太宗睡到日暮,觉渺渺茫茫,一灵儿出五凤楼前,只见一只大鹞飞来,口中衔着一件东西。太宗平昔深喜佳鹞,见了欢喜。定睛一看,心中转惊道:“奇怪!此鹞乃我前日所弄之物。那时执在手中,忽见魏徵来奏事,一时慌急,藏于怀中,及魏徵去,开怀视之,此鹞已匿死矣。为甚又活起来!”忙去捉它,那鹞儿忽然不见,口中所衔之物坠于地上。太宗拾起看时,却是一封书。书面上写着:“人曹官魏徵书奉判兄崔公。”下注云:“讳珏,系先朝旧臣,伏乞陛下面致此书,以祈回生。”太宗看了欢喜,把书袖了,向前行去。忽见一人走来,高声叫道:“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太宗抬头一看,看那人纱帽蓝袍,手执象笏,走进太宗身边,跪拜路旁道:“微臣是崔珏,存日曾在先皇驾前为礼部侍郎,今在阴司为酆都判官。”太宗大喜,忙将御手扶起道:“先生远劳。朕驾前魏徵有书一封,欲寄先生,却好相遇。”就在袖中取出,递与崔珏。珏接来拆开看了,说道:“陛下放心,魏人曹书中不过要臣放陛下回阳之意,且待少顷见十王,臣送陛下还阳便了。”太宗称谢。又见那边走两个软翅的小官儿来说道:“阎王有旨,请陛下暂在客馆中宽坐一回,候勘定了隋炀帝一案,然后来会。”太宗道:“隋炀帝还没有结卷?朕正要看他,烦崔先生引去一观。”崔珏道:“这使得。”
  大家举步前行,忽见一座大城,城门上写“幽明地府鬼门关”七个大字。崔珏道:“微臣在前引着陛下,恐有污秽相触。”领太宗入城顺街而行。忽见道旁边走出建成、元吉来,大声喝道:“世民来了,快还我们命来。”崔判官忙把象笏擎起道:“这是阎君请来的,不得无礼。”二人倏然不见。
  又行到一座碧承楼台,甚是壮丽。见一对青衣童子,执着幢幡宝盖,引着一个后生皇帝,后边随着十余个纱帽红袍的人。太宗道:“这是何人?”崔珏道:“是隋炀帝的宫女朱贵儿,他生前忠烈,骂贼而死。曾与杨广马上定盟,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后边这些是从亡的袁宝儿、花伴鸿、谢天然、姜月仙、梁莹娘、薛南哥、天绛仙、妥娘、杳娘、月宾等。朱贵儿做了皇帝,那些人就是他的臣子。如今送到玉霄宫去修真一纪,然后降生王家。”
  言讫,又见两个鬼卒,引着一个垂脸丧气的人出来。崔珏道:“这是隋炀帝,要带到转轮殿去。尚有弑父杀兄一案未结,要在畜牲道中受报,待四十年中洗心改过,然后降生阳世,改形不改姓,为杨家女,与朱贵儿为后,完马上之盟,受用二十余年。项上白绫还未除去者,仍要如此结局。”太宗道:“炀帝一生,残虐害民,淫乱宫闱,今反得为帝后,难道淫乱残忍倒是该的?”崔珏道:“残忍民之劫数,至若奸蒸,此地自然降罚,今为帝后,不过完贵儿盟言。”
  又见一吏走出来,对太宗道:“十王爷有请。”太宗忙走上前。十个阎王降阶迎接。太宗谦让,不敢前行。十王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分所当然,何须过让。”太宗只得前行,竟入森罗殿上。与十王礼毕,坐定。秦广王道:“先前有个泾河老龙,告陛下许救,而终杀之,何也?”太宗道:“朕当时曾梦老龙求救,实是允他生全。不期他犯罪当刑,该人曹官魏徵处斩。朕宣魏徵下棋,岂知魏徵倚案睡去,一梦而斩。这是龙王罪犯当死,又是人曹官出没神檄,岂是朕之过咎。”十王闻言,伏罪道:“自那老龙未生之前,南斗生死簿上已注定该杀于魏人曹之手,我等皆知。但是他折辩,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质。我等将他送入轮藏转生去了。但令兄建成、令弟元吉,日夕在这里哭诉陛下害他性命,要求质对,请问陛下有何说?”太宗道:“这是他兄弟屡屡合谋,要害朕躬,当时若非敬德相救,则朕一命休矣。又使张、尹二妃设计撺唆父皇,若非褚亮进谏,则朕一命又休矣。又暗下鸩毒于酒中害朕,若非孙真人相救,则朕一命又休矣。屡次害朕不死,那时直欲提兵杀朕,朕不得已而救死,势不两立,彼自阵亡,于朕何与?愿王察之。”十王道:“吾亦对令兄令弟反复晓谕,无奈他执诉愈坚,吾暂将他安置闲散,俟他时定夺。今劳陛下降临,望乞恕我等催促之罪。”
  言毕,命掌生死簿判官:“快取簿来看,唐王阳寿该有多少?”崔珏急转司房,将天下万国之王总簿一看,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崔珏看了大惊,急取笔蘸墨将“一”字上添上两画,忙出来将文簿呈上。十王从头一看,见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十王又问:“陛下登基多少年了?”太宗道:“朕即位已一十三年了。”十王道:“陛下还有二十年阳寿,此一来,已对案明白,请还阳世。”太宗躬身称谢。十王差崔判官、朱太尉送太宗还魂。
  太宗谢别出殿,朱太尉执一首引魂幡在前引路。只见一座阴山,觉得凶恶异常。太宗道:“这是何处?”崔珏道:“这是枉死城。前日那六十四处烟尘草寇众头目枉死的鬼魂,都在里头,无收无管,又无钱钞用度,不得超生,陛下该赏他些盘缠,好过去。”太宗道:“朕空身在此,哪里有钱钞?”崔珏道:“陛下的朝臣尉迟恭有料钱三库,寄顿在阴司,陛下若肯出名立一契,小判作保,借他一库,给散与这些饿鬼,到阳间还他,那些冤鬼便得超生,陛下可安然过去。”太宗大喜,情愿出名借用。崔珏呈上纸笔,太宗遂写了文书,崔珏袖着。将到山边,见许多鬼拥出来,尽是拖腰折臂,也有无头的,也有无脚的,都喊道:“李世民来了,还我命来。”太宗大惊失色。崔珏道:“你们不得无礼,我替大唐爷爷借一库银子的票儿在此,你们去叫那魔头来领票去,支取分给。唐皇爷阳寿未终,到阳间去还要做水陆道场,超度你们哩。”众鬼听了,遂去叫魔头来。崔珏把票儿付与魔头,众鬼欢喜而去。三人又走了里许,见一青石大桥,滑润无比。太宗向桥上走去,刚要下桥,听得天庭一个霹雳,吃了一惊,跌将下来。
  未知太宗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回 唐俭奉诏选秀女 西辽遣使下战书
  当时太宗跌下桥来,忙叫道:“跌死我也,跌死我也。”开眼一看,见太子、嫔妃都在旁伺候。太子忙传魏徵等。魏徵走近御床道:“好了,陛下回阳了。”太医就进“定心汤”。太宗吃了,站起身来。魏徵问道:“陛下到阴司,可曾会见崔珏么?”太宗道:“亏他护持。”便将幽梦所见细细述与众人听。众人拜贺而出。太宗即传旨,宣隐灵山法师唐三藏到京。天使领旨去了。四五天,唐三藏就随天使到京,建水陆道场,超度幽魂。又命以金银一库还尉迟恭,恭辞不受,太宗再三勉谕,恭方拜受而出。太宗在宫中调摄了五六天,御体比前愈觉强健。不期被火焚了大盈库。魏徵道:“天灾流行,皆由宫中阴气抑郁所致,乞将先帝所御嫔妃尽行放出。”太宗见说,深以为是,即将先帝时宫女尽数放出,复有三千余人,宫禁为之一空。遂差唐俭往民间点选良家秀女,年十四五岁者,止许百名,入宫使用。唐俭领旨去了。
  却说荆州府有一乡宦,姓武名士彟,字行之,曾任都督之职。因天性恬淡,为宦途所鄙,遂弃官回家。妻子杨氏,甚是贤能。年过四十无子,杨氏替他娶一邻家之女张氏为妾。月余之后,张氏睡着了,觉得身上甚重,下边阴户里有个物放进来,张氏只道是武行之,凭他抽弄,朦胧开眼,却是一只玉面狐狸。张氏大惊,举手一推,却把自己推醒。自此成了娠孕,到了十月时,将分娩,行之梦见李密特来拜访,云:“欲借住十余年,幸好生抚视,后当相报。”醒来却是一梦。恰好张氏生下一女。那张氏因产中犯了怯症,随即身亡。武行之夫妇把这女儿万分爱护。到了七岁,就请先生教她读书。先生见她面貌端丽,叫做媚娘。及至十二三岁,越觉娇艳异常,便与同学读书的相通,十分绸缪。又过年余,是她运到,适唐俭到荆州点选秀女,就把媚娘点选入宫。太宗见了大喜,敕赐媚娘为才人。媚娘性格聪敏,凡诸音乐,一习便能,敢作敢为,并不知宫中忌惮。太宗行幸之时,好像与家中知己一般,才动手,就叫他搂她亲她媚她。太宗从没有经过这般光景,愈久愈觉魂消。因此,时刻也少她不得。
  如今且说太子承乾,是长孙皇后所生,少有躃疾,喜声色及畋猎。魏王名泰,太子之弟,乃妃所生,多才能。见皇后已崩,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密结朋党为腹心。太子知觉,正欲谋害魏王。时吏部尚书侯君集怨恨朝廷,见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太子谋反。太子从之,遂将金宝厚赂中郎将李安俨等,使为内应。不意被太宗闻知,便把太子承乾废为庶人,侯君集等俱罪与刑。又知魏王凶险,有夺嫡之谋,一时大怒,退入后宫。徐惠妃问道:“陛下今日为何面带怒色?”太宗把太子与魏王之事说了一遍:“如今不知当立何人为嗣?”武才人道:“不肖者已废之,图谋者亦未妥,何不将此蛤蚌,尽付渔人之利。晋王亦皇后所生,立之未为不可。”徐惠妃道:“晋王仁孝,立之为嗣可保无虞。”太宗闻言甚悦,即御太极殿,召群臣问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险,诸子谁可立者?”群臣奏曰:“晋王仁孝,当为嗣。”太宗遂立晋王治为皇太子,时年十六。太宗谓群臣道:“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皆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世法。”晋王既立,极尽孝敬,上下相安。
  却说西辽华于国迷王一日升殿,文武朝罢,迷王谓众臣曰:“朕处辽西一隅小国,风霜寒冷,土薄财稀,不如中华大唐天子坐居长安,地广人稠,财物殷阜。我欲兴兵前去夺取唐朝天下,抚有中外,吾愿足矣!”左丞相哈律曰:“长安兵多将众,不可轻视。陛下若欲进取,须当招军买马,积聚粮草,方可行师出征。”乃遣行兵都督胡文耶出榜招军。
  有辽东苏保童,原是高丽国王丞相盖苏文之子。因唐王征取辽东,杀了苏文,留下此子,曾在青云老子门下学得一身武艺,有九口飞刀,闻说西辽迷王招军,即来投入。迷王见他武艺高强,招为驸马。听说迷王要取长安,乃跪下奏曰:“陛下若欲夺取唐朝天下,臣虽不才,愿领兵为前部。”迷王闻奏大喜,即召丞相哈律曰:“兵马已足,可择日进发。”封苏保童为征唐大都督,张文为先锋,辋文耶为管兵总管。大兵六十万,望长安进发。乃先遣番兵赍战书一道,不分星夜,来到长安驿中住下。次日早朝,太宗升殿,文武拜舞毕,有黄门跪下奏曰:“今有辽西番兵,捧着一道表章,叩奏天庭。”太宗闻奏,忙宣番兵上殿,番兵将战书呈上。太宗拆开观看,见上面写着:辽西华于国迷王,致书于唐王世民。你为皇帝,多行不道,杀死同胞兄弟,败了天伦,何以正中国,统治万民?可将江山速献于我,免动刀兵。不然,大将临城,反悔不及。
  太宗看了大怒。遂命武士将下书番兵囚入天牢,等待擒了迷王,一同处斩。武士领命,即将番兵押入天牢去了。太宗遂召军师徐勣商议曰:“辽西小丑无礼忒甚,表章语言甚是不恭,朕今意欲进兵征讨辽西,擒了迷王,捉住保童,方消吾恨。但未知吉凶之事何如,请军师判之。”徐勣曰:“臣昨夜仰观天象,见紫薇星出现西方,我主福德正旺,若要行兵,万无一失。”太宗听说大喜,就问:“谁可为将?”徐勣曰:“文臣武将,不计其数,但欲文武双全,可为元帅者,还是平辽薛国公。”太宗准奏,就命徐勣赍圣旨到薛府,宣召仁贵拜为元帅,出征辽西。
  徐勣领了圣旨,即日起程,离了长安。不数日,来到龙门县,报入薛府,说圣旨已到。仁贵忙整朝衣,安排香案,出门迎接圣旨,到堂上跪听宣读。皇帝诏曰:
  朕观自古以来,夷狄最为中国之患。向日,辽东盖苏文,赖卿活捉剿除,风烟灭息,国泰民安。今苏文之子苏保童投入辽西华于国。迷王见他武艺高强,招为驸马,统领番兵,前来犯我边疆。朕思将军勇略盖世,今遣军师徐勣前来,封卿为征西总督大元帅,前去剿除番寇。凯旋之日,再加封赐。旨意到日,即便起程,慰养夙心,尚其钦哉!
  开读已毕,接了圣旨,与军师相见,仁贵曰:“今蒙圣旨要下官征西。只是下官难去。辽西不比辽东,烦军师大人回奏圣上,别选良将。下官年老力衰,难以领兵专权。”徐勣听了,心中暗想:“他不出征,此事如何是好,不免将几句言语激他,看他如何。”乃言曰:“将军果是力衰,下官不敢相逼。闻说苏保童武艺高强,能敌千员大将,说中国只有薛仁贵,如今年老,怎当我年少勇猛,中国更无人可对敌。”仁贵怒曰:“这贼敢如此欺吾,我年虽老,胸中精力尚然强壮,荡扫腥膻,有何难哉!谅一保童,有何介意。我即入朝挂印,前去征讨,不杀此贼誓不回兵。”徐勣大喜曰:“足见将军赤心报国,凯旋之日,功垂竹帛,名著禹彝,万世有光。”
  仁贵遂入内,谓夫人、小姐曰:“适蒙圣旨宣召征辽,明日就要起程。”夫人、小姐曰:“荷蒙朝廷厚恩,封为国公,今国家有事,合宜前去征讨,以尽为臣之职,可即起程。”到了明日,夫妻子母相别而行。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回 仁贵统兵征辽西 保童献计困大唐
  却说仁贵同徐勣起程,行到长安,进入王城,直至金銮殿,拜见太宗。龙颜大悦,赐绣墩坐下。太宗谓仁贵曰:“今辽西小丑百般辱骂,要夺大唐天下。寡人甚忿,意欲亲征,誓杀此贼,扫荡妖魔,故特召将军为元帅。”仁贵曰:“微臣情愿保驾,以报陛下。归日可发旨意,亲下教场,点起雄兵,前去征讨。”太宗即颁下旨意,大小三军,明早齐集教场听点。
  次日,太宗安排御驾,金鼓齐鸣,亲下教场,演军排阵。太宗坐下,文武朝拜,三军叩头。太宗即点一名,平辽国公薛仁贵,时为平辽大元帅,赐宝剑一口,先斩后奏。又点一名,驸马秦怀玉,封为开路左先锋。又点一名,都督段野林,封为开路右先锋。大小三军,俱各赏赐。总点大兵一百万,来日出征。太宗驾转回宫。次早登殿,命太子监国。宣上薛仁贵,赐了金牌一面。仁贵更传下令来,炮响三声,金鼓齐鸣。太宗登辇,刀戟森森,旌旗闪闪,一路浩浩荡荡,不数日已到草桥地面,仁贵传令安营。
  且说迷王打听唐兵已到草桥,乃遣张奇把守草桥关隘。张奇领兵万余前来抢夺。左先锋秦怀玉奏太宗曰:“臣虽不才,愿取头关,以为我王安歇人马。”太宗喜曰:“卿要多少人马?”怀玉曰:“只消臣一人前去。”太宗听说,命近侍取御酒来,亲赐三杯,金花二枝。怀玉饮了御酒,带了金花,单枪匹马奔至辽西城下,大叫曰:“守关将卒,可速报张奇,早早献城受缚,免害生灵,若少迟延,就将辽城踏为平地。”小将忙忙报与张奇。张奇即令先锋乌文虏,领兵出关迎敌。文虏得令,引兵下关,高声叫曰:“唐朝来将何人?”怀玉曰:“我乃唐王驸马,姓秦名怀玉。你是何人?”乌文虏曰:“吾乃先锋乌文虏也。我主欲夺取唐朝天下,总为一君,你尚敢来此搦战?”怀玉听言大怒,举枪直取文虏,文虏提刀架住。两下交战五十余合,文虏抵敌不过,回马便走。怀玉勒马赶上,只一枪,刺于马下。大杀辽兵数百,提头回见太宗。太宗大喜,即令排宴,庆贺怀玉打关第一功。
  再说辽兵败走,回报张奇,说先锋乌文虏被唐将秦怀玉刺死了。张奇听说,即谓众将曰:“谁人出兵,与乌文虏报仇?”胡文耶曰:“小将愿往。”即引三千人马,杀至唐营。小卒报进,太宗君臣正在饮宴。右先锋段野林曰:“待臣去捉他。”乃披挂上马,来到阵前问曰:“来将何人?”文耶并不打话,抡枪直刺野林。野林大怒,举刀交战,不上数合,被野林大喝一声,活捉过马,奔回营中。见了太宗,太宗大喜,即将文耶斩讫,又令摆宴庆赏段野林。只见辽兵又回报张奇,说唐将活捉胡文耶去了。张奇大惊,遂统辽兵一万,亲自出阵,高声叫曰:“唐王无道昏君,为何伤我二员大将?可速速出来交战,早定太平。吾乃辽王驾下大都督、把关首将张奇是也。”小军报入。太宗便问:“谁人去捉张奇?”薛仁贵奏日:“要捉张奇,臣有一计,遂可以夺了草桥关隘。”太宗问曰:“计将安出?”仁贵走上太宗身边,附耳低言,如此如此。太宗大喜,即令三军各处埋伏,依计而行。
  仁贵乃自披挂,头带银盔,身穿银甲,腰系玉带,手执画戟,辞了太宗。太宗亲赐御酒三杯。仁贵饮了,跳上龙驹,竖起西方白虎神旗,奔到阵前,大叫曰:“来将何名?”张奇曰:“我是迷王驾下大都督张奇。你是何人?”仁贵曰:“若说我姓名,曾在海东夺了辽城,活捉苏文,收复高丽,国王敕封平辽国公薛仁贵,你蛮夷个个闻名,将军为何不晓?”张奇曰:“久闻将军大名,但在辽东畏服将军,我辽西定然不服。”仁贵听了,举戟就刺张奇,张奇亦举枪架住。两下齐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仁贵虚将画戟拖地而走,张奇不知是计,随后赶来。看赶至东边,忽一声炮响,秦怀玉领兵杀出,火箭齐发。张奇心知中计,忙往西走。又见西边一声炮响,段野林领兵杀出。三军务将铁弹子飞打,打死辽兵无数,张奇进退无计。仁贵催动人马,却把张奇困在中间。张奇前冲后突,不能得出。仁贵将张奇一鞭打死,众军一齐拥过草桥关,夺了辽城。仁贵传令安民,迎接圣驾入城。文武官僚都来朝贺。太宗宣上薛仁贵曰:“今取辽西第一座城池,非卿之神机妙算,焉能一举成功。”仁贵曰:“此乃陛下洪福,臣何力焉。”太宗就令摆宴,赏赐群臣,犒劳三军。遂问仁贵曰:“此去辽王驾下,还有多少道路?”仁贵即将地理图献上,又对太宗曰:“此去还有半月。”太宗曰:“辽王无道,兴兵犯界,若不捣其巢穴,终为后患。卿可传下号令,即日起程。”仁贵得旨,乃号令三军一齐进发,攻取辽城。军马行了半月,已到节天关隘。安下营寨,太宗就问仁贵:“用何计攻城?”仁贵曰:“待臣去看虚实,然后定计。”遂上马前行,不在话下。
  却说辽王升殿,小卒报曰:“今有大唐天子,领兵百万,杀至草桥关下,斩了都督张奇,先锋胡文耶、乌文虏,夺了辽西第一垄城池。今又驱兵大进,已至节天关下寨。”辽王闻报大惊。苏保童奏曰:“臣有一计可捉唐王。”辽王问:“何计?”保童曰:“我王将城内人民财物,俱搬到一城,臣领人马离城二十里之地安下。将红朱漆柜放下鸽子,安在殿上。等待唐王入城上殿,必定打开红柜,那时看见鸽子飞起,臣即领雄兵百万,困住唐王,叫他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一鼓擒之,长安可取也。”辽王大喜,依计而行。
  却说仁贵来到节天关口仔细观看,只见空城一座,里面绝无动静,回见太宗奏曰:“臣到关口仔细遍观,却是空城,此必辽王暗下计策,哄陛下进城,意欲困我兵将也。”太宗曰:“非也。他见我夺关斩将,势不可当,乃心上畏惧,望风逃窜,卿何虑之过。”即急催兵马进城。仁贵又奏曰:“陛下休要入城,倘若会兵四面围住,那时进退无路,可不误了大事。”太宗不听,竟到城内,坐于辽邦殿上。
  文武群臣称贺已毕,太宗见殿上有一红柜,乃问群臣曰:“此内何物,莫非金宝乎?可开一看。”仁贵忙奏曰:“不可打开,内必有奸计。”太宗不信,令武士上前打开。只见里面都是带铃鸽子,一声响亮,群飞去了。太宗大惊曰:“不听薛卿之言,却中番人之计。”正欲出城。保童见群鸽飞回辽营,急统兵百万,顷刻时,将节天关城四面围定。太宗闻报,魂不附体,谓仁贵曰:“朕不听卿言,以致祸患临身,奈何?”仁贵曰:“陛下勿忧,且当出兵,与他交战。”仁贵乃高声叫曰:“谁敢出马交战?”秦怀玉曰:“小将欲往。”遂挺枪上马,开门杀出。苏保童乃遣先锋雷廷赞出马,各不答话,交战三十余合,被怀玉刺死落马。大杀辽兵百余,提了首级,回见太宗,太宗大喜。
  未知保童如何再战,且听下回分解。
  第4回 苏保童刀伤仁贵 薛丁山箭敌保童
  却说保童正在帐中,见败军来报,雷廷赞被杀,遂执刀上马,径到城下,高叫:“薛仁贵,你可亲自出来,决一胜败。”段野林愿出对阵,即时上马,奔至阵前。保童曰:“你是何人?”野林曰:“吾乃唐王驾下右将军段野林也。”保童曰:“你非我敌手,快回去叫仁贵出来对阵。”
  野林大怒,提刀砍去,保童举刀迎敌,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保童乃念起咒语。片刻间,天昏地黑,抡起飞刀,野林急忙逃回,已中飞刀,伤其左臂,折了人马。太宗接着,两眼泪流。野林不逾日而死,太宗命殡敛已定。秦怀玉奏曰:“小臣愿去捉了苏保童来祭献段将军。”即上马出城,大骂曰:“辽贼爷保童快出来受死。”保童听说,奔出阵前,各通姓名,战了三十余合,保童仍念咒语,丢起飞刀。怀玉看见,忙擎剑在手,一一对过。保童无法可施,乃言曰:“秦将军,我与你休战,且比个手段,我打你三鞭,你打我三鞭。”怀玉曰:“你先与我打。”保童曰:“使得。”二人下马。怀玉就生一计,若三鞭打他不死,我命绝难保矣。将马带至身边,打了三鞭,即可逃生。保童乃伏于地,叫怀玉打起。怀玉举鞭尽力打了一下,保童全然不动,怀玉即忙看着马,又打了两鞭,即飞身上马逃了。及保童翻身看时,已去远了。保童上马赶来,幸得众将挡住,大杀一阵,救得怀玉入城。次日,保童又来搦战,叫曰:“怀玉奸贼,可出来还我三鞭。”小卒报进,薛仁贵就辞太宗,开城出战。太宗亲上城观看。仁贵奔至阵前,叫苏保童曰:“你父盖苏文,不守藩臣之分,侵犯中国,杀害生灵,被我捉获斩首,削平辽地。你当改父前愆,各守一隅,安享禄位,不亦可乎?为何妄生异志,侵犯中原,思夺唐朝天下?我想你父勇猛,尚不能肆志,你今乳臭小儿,又焉能成其事业。请自思之,向前纳命,免作刀下之鬼。”苏保童曰:“为你杀我父亲,有不共戴天之仇,以故常思报复,故今日动此干戈。”仁贵曰:“不须多言,眼见分明。”乃举戟直刺将去。保童亦舞大刀,直冲过来。二人大战一百余合,不分胜负。保童暗思:仁贵雄勇,难以力胜,须用计取。乃在马上念起咒语,一时云雾升腾。仁贵知他作法,忙取弓箭在手,只见飞刀果起,仁贵将箭一一射下。不意保童有九口飞刀,仁贵只有神箭五枝,一时不防,被保童暗起飞刀,正中仁贵肩膊,进肉寸许,负痛而逃。保童望后赶来,太宗在城上看见,忙取弓箭射去,正中保童左膀,方才退去。太宗亲自下城接着仁贵曰:“险些失我爱卿矣。”仁贵曰:“若非陛下,臣必死于辽奴之手。”言未毕,跌倒在地,血染白袍。太宗亲自扶起,命医调治。谓徐勣曰:“如此危急,怎生奈何?”徐勣曰:“臣昨起一数,不过一月,自有上将到此捉获保童。依臣所见,陛下且传令坚闭城门,以俟救兵。”太宗从之不提。
  却说云梦山中水连洞,鬼谷老祖正在打禅坐定。忽西南方起一阵怪风过去,老祖遂晓其中之意,叫徒弟:“丁山进前,听吾言语。你父亲薛仁贵与唐王困在辽西城内。今日交战,你父被飞刀所伤,正当危急。你今年一十六岁,正好兴兵前去,救取父亲。”看官,你道丁山为何在云梦山中?有个缘故。因前年仁贵出去投军之时,时丁山尚在母腹未生。过了十二年,时丁山十二岁,雄略过人,精于射箭。一日在白河村射雁,自夸善射,无人敢比。适仁贵封平辽公回来,听他言语,不知是他的子,乃言曰:“此子年少,何出此狂言。”遂下马,与之比试。不觉暗放一箭,直透咽喉而死。时鬼谷老祖在山中,见一阵怪风过去,忽悟言曰:“吾昨日奉玉帝敕旨,教我去救丁山性命。”遂驾起祥云,至白河村,化作一只猛虎跳出来,把丁山衔在口中,走回山中。将灵丹放入丁山口里,须臾便活。老祖对他说出缘由,丁山遂拜老祖为师父,学些武艺。当日,丁山听见老祖说出救父的话,眼中不觉流泪曰:“自从师父救到山中,已经四载,感蒙师父教我六韬三略,呼风唤雨,上阵行兵之法,件件皆能。但未曾报得师父深恩。我今要往辽西,又无枪马,怎生去得?”老祖说:“你去救父,自有披挂鞍马,不须烦恼。我今与你九枝神箭,对辽人九口飞刀,雌雄宝剑二把、钢刀二把,俱藏身,临时应用。又与丈二神枪一条,拿在手中。早去辽城救了父亲并唐王回国,不可延迟。”分付已毕,丁山就向老祖拜了四拜,辞老祖径自下山。行了一日,天色已晚。看看来到一庄,见一老者问曰:“公公,小子行路已晚,敢借宿一宵,明早就行。”老者曰:“此处歇不得,庄后有一妖怪要吃人,我们到晚都躲在瓦窑中歇了。”丁山曰:“不妨事。”老者曰:“我自去了,你被他吃,不干我事。”丁山就在此歇。到了半夜,一阵风过,那怪就扑出来。丁山大喝一声:“休走!”向前挟住,那怪现出本相,乃是一匹马。见了主,即低头跪下。丁山就骑上此马,等待天明就行。未及一二里,前面又见一老人叫曰:“那马是我的。”丁山曰:“此系妖怪,被我降来作马,如何是你的。”老人曰:“吾家昨日失了马,四下追寻不见,将军不信,现有鞍辔在此,你若要买,就卖与你。”丁山下马,问要多少价。老人曰:“你且将鞍辔拴起来。有盔甲一副,一总卖给你。”丁山接过盔甲,全装披挂起来。正要问他,那老人忽然不见,只听见空中高叫:“丁山听吾分付,吾乃太白金星,奉玉皇圣旨,将鞍辔、盔甲送你,可急去救取唐王并父亲,不可有违。”说罢,腾云而去。
  丁山乃望空拜谢。心中自忖,须到家中见了母亲,方可前去,遂上马启行。到了自家门首,只见门房高大,上写“平辽薛府”。丁山跳下龙驹,走进帅府里面。看见母亲,丁山叫曰:“母亲,孩儿今日回来了。”夫人看见丁山,吃了一惊,问曰:“我儿你死了,因何今日又在这里?”丁山曰:“自从那日被箭射死,感蒙鬼谷祖师化作一虎,前来救我,衔到山中救活,因此拜他为师,学些武艺。今日回来探望母亲。”其母大喜。丁山又问:“姐姐安在?”金莲小姐听说,忙出来见了兄弟。合家欢喜,设宴庆贺。
  三人饮了数杯,丁山曰:“鬼谷祖师说,唐王被困在辽城,我爹爹又被飞刀伤损,叫儿前去救取唐王并我父亲,明日就要启程。”金莲曰:“你有何本事,敢去辽西征战?”丁山曰:“姐姐不知,我在云梦山中学得十八般武艺,又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无不精通。”金莲曰:“你既有这本事,便可去得。但我亦要同兄弟前去救应爹爹,但师父有言,不敢妄行。”丁山曰:“姐姐这话从何说来。”金莲曰:“我前日在后花园学习女工,忽见半空中有一长眉大仙,驾祥云下来,叫曰:‘金莲小姐,你可学些武艺,日后父亲有难,好去救他。’我答曰:‘我是女子,怎么学得?’长眉大仙曰:‘待我教你抡枪舞剑,弯弓搭箭,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金木水火土五遁之法。当时我学之,件件通彻。大仙临去,又与仙丹一粒,叫我吞入口中,下去自觉气力转生,精神加倍。他又说我:‘若要救你父亲,必须我再来分付,方可启行。’以此未敢同兄弟前去。”丁山曰:“既然如此,我当作速启程。”次日,就辞母亲、姐姐,带领—万人马,望辽西进发。不数日,已到节天关外。正遇苏保童搦战,丁山大骂曰:“辽奴为何暗发飞刀,伤我父亲,今日与你誓不甘休。”保童曰:“你是何人?”丁山曰:“我乃薛仁贵之子薛丁山是也。我必与你拚个输赢。”保童曰:“你父亲被我飞刀杀死,你这黄口小儿,敢来逞凶弄武。”两人遂交战起来。足足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保童暗自喝彩:“真是虎人生虎子,今日我若不杀此子,是虎生翼矣。”乃念起咒语,丢上飞刀。丁山看见,取出九枝神箭射去,一一对过。保童乃收了飞刀,丁山也收神箭,又大战起来。
  未知胜负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5回 薛仁贵辽西认子 陈金定计杀辽婆
  当日,两将又令鸣锣擂鼓,大相征战,直杀得鬼哭神惊,天昏地暗。小卒慌忙报进城中,说有一年幼将军,领兵与保童征战,甚是威猛。太宗闻报,即与徐勣上城观看。见旗上写“平辽薛国公之子薛丁山”。太宗谓徐勣曰:“旗上分明写‘薛国公之子’,吾闻其子已死,此是何方将佐?”徐勣曰:“须去问了薛公,便见分明。”太宗乃同徐勣下城,亲至仁贵床前问曰:“刀伤可好些么?”仁贵曰:“刀伤虽略好些,尚未十分平复。”太宗亲为之敷药,不逾时,而刀口平复。太宗大喜,又问曰:“卿有几子?”仁贵乃流泪曰:“臣妻只生一子,取名丁山,年十二岁,也会射箭。臣征东回家之时,偶遇于白河村中射雁,他自夸己能。臣间别多年,一时父子不相识认,两下比试,不觉失手射死,臣嗣绝矣。”太宗曰:“今城外有一少将,貌似将军,旗上写‘平辽薛国公之子薛丁山’。卿同朕一看,便见分明。”
  仁贵就随太宗上城观看,果见旗上名字。仁贵曰:“我子分明死了,如何又在这里,此实不敢信也。且看他交战何如。”仁贵看了,曰:“真勇将矣,可速调兵接应。”丁山战到日晚,遂左手提枪,右手取出铁鞭挥去,正中保童背心,口吐鲜血,负痛而走。丁山催动人马,大杀辽兵。太宗忙传圣旨,迎接年少将军。
  丁山入城朝见太宗,太宗问曰:“卿是何人?”丁山曰:“臣是薛仁贵之子薛丁山。”太宗方知是实。忙召仁贵上殿,谓曰:“果是卿儿子。”丁山一见父亲,乃拜伏在地。仁贵上前扶起,哭曰:“吾儿你缘何得了性命?”丁山将前事说了一遍,仁贵大喜。太宗曰:“卿父子今日得相会,亦是朕有幸也。”遂命安排筵宴庆贺薛家父子不提。
  却说苏保童被丁山打了一鞭逃回,自揣:“丁山武艺高强,如何敌得他过,我有姑娘苏金定,神通广大,呼风唤雨,驾雾腾云,件件精通,须得她来,方可捉获此子。她今在二姑山中修行,不免请她来,多少是好。”次日,上马行到二姑山,见了姑娘,低头下拜。苏金定曰:“侄儿为何到此?”保童曰:“我与唐朝薛丁山战了一日,未见胜负,后来被他打了一鞭,特来请姑娘到营中,乞助一阵。”金定曰:“我已修行,岂有再行兵之理。”保童跪下,再三哀告曰:“我父已被薛仁贵杀死,此仇尚且未报。今其子丁山,又将侄儿打了一鞭,姑娘乞念我父手足之情,助我一阵。”金定被他哀求不过,只得从他。遂拿了钢刀,上了马,同保童竟杀到城下,高声叫曰:“乳臭小子,可出对阵。”小卒慌忙报进。丁山遂提枪上马,开门杀出,直取辽婆。战到五十余合,辽婆念起咒语。丁山诵起真经,两下对过。辽婆终是女人,两腿酸麻,策马逃走,丁山随后追去。
  金定走至黄昏,躲入庙去,见丁山赶近,扯满弓弦,暗射一箭,正中丁山左臂,回身关上庙门。丁山大叫道:“贱人快来受死。”黑夜不见辽婆,亦自寻路走了。行了数十步,见一庄门,高声便叫借歇。陈公听得有人叫响,即来开门。丁山告曰:“吾是大唐保驾将军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今与辽婆大战一日,彼乃逃生走了,吾随后追赶,不想天色已晚,反被她射了一箭。现她不知去向,吾逃至此。望公公相救。”陈公忙扶入房中。只见陈公之女陈金定,看见便问:“此何方将士?”陈公曰:“此是唐王驾下将军,若救得此人,富贵不小。”陈金定见丁山年纪幼小,人才出众,心内欢喜,忙整酒饭相待。悯其箭伤,亦上前相见。安置已定,各自歇息。
  却说辽婆躲在庙中,等待天晓开门,看见满地都是血迹,暗想:“夜间此子必中我箭,箭上有药,必然死矣,我且回去报与侄儿。但昨日至今,腹中饥饿,不免走到前面庄内,讨些酒饭充饥,多少是好。”乃下马竟入里面。陈公见了,跪下曰:“皇姑来此何干?”皇姑把前言说了一遍:“特来与你借饭充饥。”陈公忙摆酒饭,管待辽婆。丁山不知,在里面大叫一声:“好痛杀我也。”辽婆便问:“里面是谁大叫?”陈公佯言曰:“是我儿子,被虎伤了左臂,因此大叫。”辽婆曰:“我有箭疮药在此,拿去敷上即好。可叫他来见我。”陈公乃拿药到里面见丁山,将与辽婆应答的话述了一遍。丁山说声:“多谢相救。”陈公遂将其药敷上,疮即不疼,顷刻平复。陈公说:“辽婆又要你出去见她。”丁山曰:“若还认得,此事将何理论?”两人正在商议,陈金定走来听见,向陈公曰:“儿有一计可救将军。”陈公曰:“何计?”陈金定曰:“爹爹出去见她,说感蒙妙药敷上,伤已平复,但一时起来不得,皇姑要见,须同进卧房里面一见。孩儿持刀一把躲在门后,等她进来,一刀挥为两段。一则救了将军,二则除了此害,岂不是一举两得。”陈公曰:“妙哉!妙哉!”此时陈金定暗想:“丁山少年英雄,天下少有,若得此人结为夫妇,吾愿足矣。”故此悉心相救。陈公依计,出见辽婆曰:“皇姑要见儿子,伤疮虽好,一时尚起不得,请进卧房一见。”辽婆随着陈公走进房内,忽门后闪出陈金定,大喝一声,刀起头落,已挥为两段。丁山见了大喜,向前拜谢。陈金定挽住曰:“不要拜谢。奴有一言,将军若不嫌奴家貌丑,愿与将军缔结姻亲。”陈公亦言曰:“我女年方二八,容貌颇美,武艺高强,能敌千员大将,将军若肯招纳,同去救了唐王,多少是好。”丁山想她救命大恩,只得应允。陈公大喜,就叫安排结亲宴席。二人打扮整齐,行至堂上,先拜天地、家堂香火,后拜陈公夫妇,对拜已毕,三人入席。酒饮数巡席散,夫妻挽手同入罗帐,偕结鸾凤。
  次早起来,夫妇拜见陈公。丁山曰:“感蒙岳父深恩,本当奉侍左右,但唐王与父亲心内悬望,吾今要去,特禀知岳丈。”陈公曰:“可带我女一齐同去。”丁山听说,夫妇遂别陈公,一齐上马。不移时,已到节天关,正遇苏保童统兵杀来。丁山大叫曰:“辽奴,你请姑娘来助战,如今已被吾杀死。你好好献上降书,免你一死。”保童听说大惊,又见有女将在旁,不敢回言,打马便走。关上小卒看见丁山回来,忙报知太宗,太宗就令开城接入。丁山夫妇入城,朝见太宗,太宗问曰:“此女何人?”丁山曰:“臣妻陈金定也。”就将前事备细奏明。太宗大喜,就封丁山为总督元帅,妻陈氏为一品夫人。夫妇叩头谢恩。太宗曰:“卿可同妻去见父亲。”丁山乃与金定来见仁贵。双双拜下,说出情由。仁贵大喜不提。
  却说苏保童闻知姑娘被杀,心内大惊。忽想师父青云老祖神通广大,我不免请他到此,方能杀了薛家父子。遂上马来到青云山,进入洞中,拜见师父。老祖便问:“来此何干?”保童将交战事情说了一遍:“弟子特来请师父相助一力。”老祖曰:“我是出家人,不去杀人,你回去罢。”保童再三哀告,老祖不肯出来。保童乃心生一计,待吾哄他一哄,说:“唐朝薛丁山是云梦山鬼谷祖师徒弟,与我对阵,骂师父不济,说我武艺不精,才略不通,你师父徒虚名耳。以此弟子特来请师父出阵,不惟可杀丁山,抑且可显师父平生大略。”老祖听说,大怒曰:“鬼谷是我师兄,丁山是我师侄,他如何这等无礼,毁谤于我。徒弟,我今为你捉那薛家小子罢。”就同保童来到营中,统领三军,拥至城下,大叫:“丁山,可早出来受缚。”小卒连忙报进。太宗闻报乃曰:“哪个将军出战?”陈金定进前曰:“贱妾不才,愿出一战。”太宗大喜。金定遂提刀上马,带领三千人马,开了城门,奔至阵前,指着老祖骂曰:“无端野道,你出家修行,为何又起恶心,在此搦战。”老祖曰:“你是何人?”金定曰:“我是薛丁山浑家陈金定也。”老祖曰:“量你是个女子,有何本事,快去叫你丈夫出来交战,不然教你死在目前。”金定大怒,舞刀直取老祖,老祖举枪架开,二人大战三十余合。老祖正欲念咒作法,忽丁山恐妻有失,单骑杀来,辽兵大败,各自收兵回营。
  那青云败回营中,心生一计,乃谓保童曰:“明日你去与他交战,诈败而走,待我如此如此,他必被擒矣。”保童曰:“此计甚妙。”次日,领兵到城下搦战。丁山夫妇闻知,引军杀出。两下交战三十余合,保童便走。丁山夫妇追至营前,青云从营左冲出,念起神咒,只见天昏地黑,丁山夫妇心中大慌,正欲回转,忽青云跳过马来,把金定活捉去了。丁山正要夺路而走,青云就丢起红绫大帕,将丁山裹住在内,拿进回营。揭起帕来,跌下丁山。保童曰:“你这小贼,我父被你父杀了,今日将你碎尸万段。”丁山骂曰:“辽奴要杀就杀,何必多言。”保童曰:“待擒那老贼来,一同祭献我父,那时杀你。”遂命左右,将他夫妇囚在一处。太宗闻报丁山夫妇被捉去,魂不附体。仁贵哭曰:“我子拿去,唐王依靠何人,待吾来日亲自出征。”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回 金莲作法救丁山 青云领兵战金莲
  却说金莲小姐正在花园刺绣,忽见长眉大仙驾云而至,叫金莲曰:“你兄弟叫青云老祖捉去,你可即日起程,前去救他,不可有违。”说罢就去。金莲听了,走到堂中,告母亲曰:“丁山兄弟今日陷在辽营,我要去救他。”夫人曰:“你不出闺门,如何知得此事?”金莲曰:“原日,长眉大仙与我仙丹吃了,晓得过去、未来之事。叫我到十八岁,即可行兵救父。今日又亲临嘱咐,叫我起程。”夫人曰:“既然如此,你须急去。”金莲辞了母亲,全装披挂,手执大刀,念起真言神咒,半空中驾起乌云,径至辽西城内落下。小卒慌忙报进。太宗闻说,即召至殿上,山呼已毕,太宗问曰:“你是谁家女子?”金莲曰:“妾是薛仁贵之女。今见兄弟丁山困在辽营,特来救取,保圣驾、父亲回朝。”太宗大喜,急召仁贵上殿之,谓曰:“卿女在此。”仁贵看见,果是女儿。金莲见父亲,即忙拜下。仁贵扶起曰:“我儿因何到此,从何学得武艺,又能腾云驾雾?”金莲将长眉大仙教诲之事,说了一遍。仁贵大喜。太宗命摆宴庆贺不提。
  且说保童告师父曰:“今捉得丁山夫妇在此,我想若不速杀,恐有祸患,不如杀罢。”青云曰:“正合吾意。”遂令将丁山夫妇绑到法场处斩。
  却说金莲正与父亲饮酒,忽见一阵怪风过去,金莲大叫曰:“爹爹,今日兄弟有难,辽人要将他夫妇杀了,儿要去救。”遂念起真言,驾上云头,直到辽城法场坠下。作起法来,飞砂走石,天昏地黑,辽人大惊,四散奔走。金莲即将丁山夫。妇提在云端,顷刻回来,见了太宗与父亲。太宗、仁贵见丁山夫妇亦同回来,不胜欢喜。群臣称贺曰:“真女中之雄将也,平辽即在目下矣。”太宗即封金莲为总督征西正一品天仙神女。金莲叩头谢恩。
  再说青云与保童正在营中议事。忽见小卒飞报,有一女将半空坠落法场,将丁山夫妇救起,驾云而去。保童大惊曰:“为何有此异人?”青云曰:“此必是薛仁贵之女也,名唤金莲,乃长眉大仙徒弟。”保童曰:“将何计捉之?”青云曰:“来日待我出阵,看她武艺如何。”次日,青云统领辽兵拥至城下,叫曰:“金莲小贱人,可出来受死。”小卒报进。金莲即提刀上马,开了城门。太宗、仁贵上城观看。但见金莲奔到阵前,指着青云骂曰:“你是五洞仙子,当遵守法戒,为何私自下山,反助逆寇。玉皇知道,贬你在阴山,万载不得翻身。”青云听了大怒,抡起双剑直取金莲。金莲把刀架开。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青云就念起真言,黑了天地。金莲便念起北斗真经,依旧云开日照。青云见被她破了,又念道德经,飞砂走石,乱打金莲,金莲便把道德经倒转念,飞砂无影,走石无形。青云心中愈恼,乃在马头上,敲了三下,火光飞起三丈。金莲便念起上清宝经,火光即时消灭。青云骂曰:“无端逆贱,这般无礼。”又念起神咒,狂风大雨,霎时倾注,金莲取出胡芦,将水收在里面,只有半瓶。青云见他破了,又举起双剑再战二十余合。丁山夫妇杀出,青云抵敌不过,大败而回。杀死辽兵无数。
  金莲收兵回城。太宗、仁贵出接,大加慰劳。金莲曰:“他是五洞仙子,难以收服。明日若再战,他必丢起红绫大帕,把贱妾拿去。贱妾晓得金、木、水、火、土五遁之法,凭他拿去,亦能遁回。但事终是无济。贱妾临行之时,师父曾有分付,叫我若有难,高叫三声,他自来救我。今御园中可焚起香来,待贱妾请师父,讨除此野道,方可捉得保童,平服辽西。”太宗就命安排香案于御园中。金莲走去拜了四拜,仰天叫三声师父,只见长眉大仙驾云而至。金莲告曰:“今有青云老祖不守仙戒,反助保童作乱,与徒弟交战一日,幸得师父教我法术,不至于败,但不能胜他。求师父相助一力。”大仙听了,乃骂曰:“青云野道,为何私自下山,待我奏玉皇,拿了他去。”言毕,驾云而去,直至三天门下,表奏玉皇。玉皇准奏,遂差六丁神将,来拿青云。时青云在营中想,昨日与金莲交战不胜,又要引兵搦战。忽见空中神将叫曰:“青云大仙,玉皇有旨,请你可即同行。”青云听说大惊,恼恨徒弟哄我下山,以致犯罪天庭。只得随六丁神将来到玉皇驾下。玉皇敕旨说:“青云不守法戒,私自下山杀害生灵,罪恶甚大,发在阴山,幽置枯井,万载不许翻身。”金莲得知青云拿去,乃奏太宗曰:“我师父奏上玉皇,青云已被拿去了,速议进征。”太宗大喜,望空拜谢,遂谓仁贵曰:“青云已去,声势已去,卿可出兵,早定辽邦。”仁贵即传下令:“着秦怀玉领兵从南门杀出,丁山领兵从北门杀出,陈金定领兵从东门杀出,金莲领兵从西门杀出,四下攻击,苏贼可擒矣。”分拨已定,一声炮响,各人上马,一拥而出。未知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7回 仁贵保驾回长安 媚娘披缁入尼寺
  却说保童见师父去了,心下大惊。忽见小卒来报,唐兵四门杀出。保童暗忖,不能抵敌,急引人马望营后逃走。金莲早已知得,乃驾起云端,急忙赶上,将保童捉住,辽兵被杀不计其数。金莲捉了保童,解见爹爹。仁贵大喜,就令金莲去取辽城。金莲统军将辽城围定,迷王大惊,率群臣开城投降。金莲遂带迷王来见爹爹。仁贵曰:“辽王已归顺,可回城见主。”遂同引军来见太宗。太宗下阶,迎接仁贵父子上殿,慰劳一番。遂命押过保童。太宗曰:“为你这贼,杀害多少生灵,虽碎尸万段,不足以偿也。可押去斩首。”左右遂牵出斩首。迷王跪下,太宗曰:“朕居中国,你处外夷,为何妄生越志,要夺中国?”迷王曰:“臣该万死,乞陛下赦宥,愿世世称臣,再不敢侵犯。”太宗曰:“朕今日姑饶你,以后若再不贡,将你辽城荡洗一空。”迷王叩头谢恩。次日,献上金宝马匹,太宗收了,遣使归国。遂宴赐群臣,犒赏三军。随出旨意班师回朝。明日,仁贵统领三军,保驾启行。
  不过旬月,到了长安。文武百官迎接太宗入城升殿。群臣称贺毕,太宗就以王爵加封仁贵父子,其余众将俱各加封。自此天下太平,人民上下相安。
  却说武媚娘,自从入宫以来,狐媚惑主,弄得太宗神魂飞荡,常饵金石。时太白星屡屡昼见,太史令占道:“女主昌。”民间又传《秘记》云:“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闻言,深恶之。
  一日,会诸武臣宴于宫中,行酒令使言小名。左武卫将军李君羡,自言小名五娘,其官称、封邑,皆有“武”字。太宗心疑,出为华州刺史。御史复奏君羡谋不轨,遂坐诛。因密问李淳风:“《秘记》所云,信有之乎?”淳风道:“臣仰稽天象,府察历数,其人已在陛下宫中。自今不过三十年,当有天下,杀唐子孙殆尽。其兆既成。”太宗道:“疑似者尽杀之何如?”淳风道:“天之所命,人不能违;王者不死,徒多杀无辜。况自今已往三十年,其人已老,或者颇有慈心,为祸或浅。今若得而杀之,天或更生壮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孙无遗类矣!”太宗听言乃止。心中虽晓得才人姓武有碍,但见媚娘性格柔顺,随你胸中不耐烦,见了她就回嗔作喜,顷刻不忍分手。因此不放在心上,亦且再处。日复一日,太宗因色欲太深,害病起来。那太子晋王朝夕入侍,瞥见武才人颜色,不胜骇异道:“怪不得我父皇生这场病,原来有这个尤物在身边,夜间怎能个安静。”意欲私之,未得其便,彼此以目送情而已。
  一日,晋王在宫中,武才人取金盆盛水,捧进晋王盥水。晋王看她脸儿妖艳,便将水洒其面,戏吟道:乍忆巫山梦里魂,阳台路隔恨无门。
  武才人接口吟道:未承锦帐风云会,先沐金盆雨露恩。
  晋王听了大喜,便携武才人的手,竟往宫后小轩僻处。武才人道:“陛下闻知,取罪不小。”晋王道:“我今与你也是天缘,何人得知。”武才人扯住晋王御衣泣道:“妾虽微贱,久侍至尊,今日欲全殿下之情,遂犯私通之律,倘异日嗣登九五,置妾于何地?”晋王见说,便矢誓道:“倘宫车异日晏驾,册汝为后,有违誓言,天厌绝之。”武才人叩谢道:“虽如此说,只是廷臣物议不好,倘皇爷要加害妾身,何计可施?”晋王想了一想,道:“有了,倘父皇着紧问你,你须如此如此,自可免祸,又可静以待我。”武才人点首,晋王乃解九龙羊脂玉钩赠武才人,武才人收了,随即别出。
  时京中开试,尚未放榜。太宗病间召李淳风问道:“今岁开科取士,不知状元系何处人,什么姓名?”淳风道:“圣天子洪福不浅,今科三鼎甲,乃皆忠直之士,大有裨于社稷,姓名虽知,不便说出,恐泄漏于臣,上帝震怒不浅。乞陛下赐臣于密室写其姓名籍贯,封固盒中,伺揭榜后开看便知。”太宗叫太监取一个小盒,淳风写了,封在盒内。太宗又加上一封,藏于橱中。到了开榜时,太宗取橱中淳风写的一对,却是:状元狄仁杰,并州太原人;榜眼骆宾王,婺州义乌人;探花李日知,郑州荥阳人。不胜骇异,始信淳风所言非诳,谶数之言必准。因思:“今已大病如此,何苦留此余孽,为祸后人。”便对武才人道:“外廷物议,说你姓武,应图谶你将何以自处?”武才人跪下泣道:“妾事皇上有年,未尝有过。今皇上无故置妾于死,使妾含恨九泉,何以瞑目。望皇上以好生为心,使妾披剃入空门,长斋拜佛,以祝圣躬,以修来世,垂恩不朽。”说罢大恸。太宗心上原不想杀她,今见她肯削发为尼,不胜大喜道:“你肯为尼,亦是万幸的事,宫中所有,快即收拾回家,见父母一面,随即来京,赐于感业寺削发为尼。”武才人谢恩,领亲随宫娥小喜出宫。
  武士彟闻知媚娘要出宫这个消息,即差人迎接。不多几日,接到家中,与杨氏母亲见了,大家痛哭一场。哭毕,媚娘与家人各各拜见。媚娘道:“闻得父亲过继个三思侄儿,怎么不见?”杨氏道:“今日是朋友招他去会文。”媚娘道:“我忘记今年几岁了?”杨氏道:“今年十五岁了,庞儿却好,但不知他胸中所学何如?”不多时三思吃得半醉回来。杨氏道:“三思,你姑娘回来了,快来拜见。”媚娘抬头一看,见三思生得唇红齿白,目秀眉清,即叫小喜上前与三思见了礼。三思道:“姑娘在宫中受用得紧,为什么朝廷轻信那廷臣之议,把姑娘退出宫来,却教去削发为尼,这皇帝也算无情。”媚娘闻言,不觉泪下。少顷,大家吃了夜饭。三思见杨氏与小喜走开,即近媚娘身边带醉笑道:“姑娘你好股青丝细发,日后怎舍得剃下来。”媚娘见三思年纪虽小,庞儿俊俏,一把搂在怀里。三思道:“姑娘睡在哪里?”媚娘道:“就在母亲房内。”三思道:“我有许多话要问姑娘,我今夜陪姑娘睡了罢。”媚娘道:“有话待我母亲睡着了,你进房来说。”三思道:“如此,切记不要闩了门。”媚娘点头。
  那夜三思伺父母睡着,悄悄挨进媚娘房中,成了鹑鹊之乱。过了几日,武士彟恐怕弄出事来,只得打发媚娘、小喜出门,大家洒泪而别。在路行了几日,到了感业寺。那庵主法号长明,出来迎接媚娘、小喜进去。见媚娘千娇百媚,又见小喜丰姿绰约,皆不是安静的人,如何出得家。领到佛堂,四个徒弟动了响器,长明叫媚娘参了佛,便与她剃了发,小喜也改了打扮,各人下来见礼。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回 冯小宝行淫禅寺 武媚娘蓄发还宫
  却说媚娘与众位尼姑行礼毕。长明道:“这四个俱是小徒。”又指着怀清道:“这位是去岁冬底来的。”就领媚娘进去说道:“这两间是夫人、喜姐的住房,间壁就是怀清的卧室。”媚娘听了,安心住下。
  到了黄昏,只见小喜笑嘻嘻地走进来,对媚娘说道:“夫人,那怀清师父你道是什么人?原来是隋炀帝李夫人的妹子。我方才到她房中问她出处,她说:‘因炀帝国亡,与秦、狄、夏、李四夫人逃出,在濮州女贞庵为尼,不料连岁饥荒,又染了疫,四位夫人相继病亡。我同一个士子入京,行到中途,士子被盗杀了,我却跳在水中,被商船上救起,带至京都,送在此地暂寓。’”媚娘道:“他们可有人来往么?”小喜道:“他说有个姓冯的表弟住在蓝桥门张药铺,常来走走。”媚娘点点头儿。
  一日,媚娘在佛堂看怀清写疏,听得外边叩门。恰好长明长老不在寺中,领徒众到人家念经去了。怀清出来问道:“是谁?”那人道:“阿姊,是我。”怀清知道是冯小宝,忙开了门。小宝道:“闻得你寺中有朝廷送一个武夫人在此出家,如今可在否?”怀清道:“正在堂中看我写疏,我引你去见她。”那小宝就随怀清进来,见媚娘倚在桌上看文疏。怀清道:“五师父,我家兄弟在这里拜见。”小宝行个礼。媚娘转身,看见小宝生得身躯清秀,态度幽娴,忙忙答礼。恰好小喜走进来,小宝见了,也与她揖过。小喜问道:“此位是谁?”怀清道:“就是前日说的冯家表弟。”小喜道:“原来就是令弟,失敬了。”说罢,怀清同小宝走到自己房中。只见小宝取一幅花笺,写一绝道:天赋痴情岂偶然,相逢已自各相怜。笑予好似花间蝶,才被红迷紫又牵。
  怀清笑道:“妾亦有一绝赠君。”提笔写在后面道:一睹芳容即耿然,风流雅度信翩翩。相君命犯桃花煞,不独郎怜妾也怜。
  写完,怀清就与小宝在房中吃酒顽耍。媚娘在房想了一回,随同小喜走到怀清房门首,悄悄立着。只听得外边敲门声响,晓得老师父领众回来,媚娘便走进房,小喜出去开门,那怀清亦出来。只见长明领众徒弟、婆子背着经谶,怀清上前与几个说些闲话。小喜恐媚娘冷静,即便自归房去了。不多时,怀清进来说道:“武上师,你同六师父到我房中去谈谈。”媚娘道:“你有令弟在那里,我怎好去。”怀清道:“自古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你我。”媚娘道:“既如此说,何不同到我房里来坐坐,我泡好茶相候。”怀清道:“我同六师父去挽他来。”携了小喜出房。不一时,先把酒肴送到,然后怀清与小喜、小宝走进来。媚娘道:“四师父,我在这里没有破钞,怎好相扰。”怀清道:“几个小菜,叫人笑死。”便将高烛放在中间,叫小宝朝南坐了,自同媚娘对席,叫小喜也坐在横头。大家满斟细酌,狎邪嘲笑。是夜四人同寝不提。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太宗疾甚,召长孙无忌、李勣、褚遂良等至榻前说道:“朕与卿等扫除群丑,四方宁静,正欲与卿等共享太平,不意二竖忽侵。魏徵、李靖、房玄龄先我而去。今将分手,别无他嘱,太子躬行仁俭,可谓佳儿佳妇,卿等共辅助之,勿负朕意。”言讫而崩。众臣扶太子即位,是为高宗,颁诏天下,以明年为永徽元年。
  时武氏在寺闻之,亦为之恸泣。后因太宗忌日,高宗诣感业寺行香。恰值冯小宝在庵,回避不及。长明无奈,只得把小宝落了发。高宗问及,长明说是侄儿:“在土地堂出家,才来看我。”高宗道:“白马寺田地甚多,僧众甚少,朕给度牒一纸与他,限明日即往白马寺住扎。”武氏见了高宗,大恸。高宗亦为之泣下,悄悄吩咐长明:“叫武氏束发,朕不久差人来取。”嘱咐了,起身回宫。媚娘回到房中,愁见于面。怀清走进房来说道:“方才皇爷特嘱夫人蓄发,要取你回宫,莫大之喜,为何夫人双眉反蹙起来?”媚娘道:“我想冯郎被我二人弄得削发为僧,叫我与你作何计筹之。”怀清道:“且看他来有何话说。”只见冯小宝进房来问道:“你们为什么闷闷的坐在此?”小喜道:“武夫人与四师父在这里愁你。”小宝道:“你们好不痴呀,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妻室,又不想上进,只想在温柔乡里过日,今日逢着夫人,难得怀清姐姐分爱,得沾玉体,又兼喜姑娘陪衬,这种恩情,不要说为你三人剃了长发,就死已不足惜。”怀清道:“只是出了家,难得妇人睡在身边,生男育女。”小宝道:“姐姐你不知,那有窍的妇人,巴不能弄着个有本事的和尚,整日夜搂住不放出来。”媚娘道:“若如此,你将来有了好处,不想我们的了。”小宝道:“是何言欤!若要如夫人这般姿色,世间罕有。即如二位之尚义情痴亦所难得。但只求夫人进宫撺掇朝廷,赏我一个白马寺主,我就得扬眉了。”媚娘道:“这事不难,只要你心中有我们就够了。”小宝跪下发誓道:“苍天在上,若是我冯怀义日后忘了武夫人与怀清、小喜的恩情,天诛地灭。”三人闻言,各各欢喜。
  只见长明执着一壶酒,老婆子捧了夜膳,摆上桌上。长明道:“冯师父,我备一杯酒与你送行,你不可忘了我。今日在天子面前,我认你是个侄儿,所以无事。你今晚快些吃杯酒儿睡了,明日好到白马寺里去。我这老人家年纪有了,不能奉陪。”说罢出房去。冯小宝与媚娘等三人,你贪我爱,我说你泣,弄了一夜。到五更时,听见钟声响动,只得起身,大家下泪送别,怀义出庵不提。
  再说高宗,过了几月,即差官选纳媚娘、小喜进宫,拜媚娘为昭仪。亦是武昭仪时来运至,恰好来年就生一子,年余又生一女,高宗宠幸益甚。王皇后、萧淑妃恩眷已衰。会昭仪生女,后怜而弄之。后出,昭仪潜扼杀之。上至昭仪宫,昭仪阳为欢笑,发视观之,女已死矣。惊啼问左右,左右皆言皇后适来此。高宗大怒道:“后杀吾女!”昭仪因泣数其罪,后无以自明,由是有废立之意。一日,高宗召长孙无忌、李勣、褚遂良、于志宁于内殿。勣知上意,称疾不入。无忌等至内殿,高宗道:“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今欲立为后何如?”
  未知诸臣如何回答,且看下文分解。
  第9回 昌宗受荐幸太后 怀义建节抚硕贞
  当时,褚遂良听了立后之言,进前奏曰:“先帝临崩,执陛下手,谓臣道:‘朕佳儿佳妇,今以付卿。’此陛下所闻,言犹在耳。皇后不闻有过,岂可轻废。”上不悦而罢。明日,又言之。遂良道:“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请择天下令族,何必武氏?况武氏经事先帝,众所共知,万世之后,谓陛下为何如!”因置笏于殿阶,免冠叩首流血。高宗大怒,命宫人引出。过了数日,中书舍人李义府叩阙表请立武氏为后,许敬宗从旁赞道:“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乎!”帝意遂决,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册立武氏为皇后,贬褚遂良为爱州刺史,寻卒。自此,武后僭乱朝政,出入无忌,每与高宗同御殿阁听政,中外谓之二圣。
  高宗被色昏迷,心反畏惧武后。武后即差人封怀义为白马寺主,又令人司迎请母亲来京,封父武士彟司徒,赐爵周国公;封母杨氏为荣国夫人;武三思等俱令面君,亲赐官爵,置居京师。因恨王皇后、萧淑妃,令人断其手足,投于酒瓮中,道:“二贱奴在昔,骂我至辱,今待她骨醉数日,我方气休。”自此日夜荒淫。
  武后怀着那点祸心,要高宗早死,便百般献媚,弄得高宗双目枯眩,不能览本,百官奏章,俱令武后裁决,遂加徽号曰天后。自此,天后在宫中淫乱,见高宗病入膏肓,欢喜不胜。一日,高宗苦头重不堪举动,召太医秦鸣鹤诊之。鸣鹤请刺头出血可愈。天后不欲高宗疾愈,怒道:“此可斩也,乃欲于天子头刺血。”高宗道:“但刺之,未必不佳。”乃刺二穴出少血。高宗道:“吾目似明矣!”天后举手加额道:“天赐也!”自负彩缎百匹,以赐鸣鹤。鸣鹤叩头辞出,戒帝静养。天后好像极爱惜他,时时伴着,依依不舍。岂知高宗病到这个时候,不肯依着太医去调理,却还要与天后亲热。火升起来,旋即驾崩,在位三十四年。天后召大臣裴炎等于朝堂册立太子显为皇帝,更名哲。号曰中宗,立妃韦氏为皇后,诏以明年为嗣圣元年,尊天后为皇太后,擢后父韦玄贞为豫州刺史,政事咸取决于太后。
  一日,韦后在宫中理琴,只见太后一个近侍宫人名唤上官婉儿的走来。这上官婉儿相貌娇艳,颇通文墨,偶来宫中闲耍。韦后见了便问道:“太后在何处,你却走到这里来?”婉儿道:“在宫中细酌,我不能进去,故步至此。”韦后道:“岂非冯、武二人耶?”婉儿点头。韦后道:“三思尤可,那秃驴何所取焉!”话未毕,只见中宗气忿忿走进宫来,婉儿即便出去。韦后道:“陛下为何不悦?”中宗道:“刚才御殿,见有一侍中缺出,朕欲以与汝父,裴炎固争以为不可。朕气起来,说道:‘我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耶!’众臣默然。”韦后道:“这事也没要紧,不与他做也罢了。只是太后如此淫乱奈何?听说今日又在宫中吃酒玩耍。”中宗道:“母要如此,叫我也没奈何。”韦后道:“你倒有这等度量!只是事父母几谏,宁可悄悄的劝她一番。”中宗道:“不难,我明日进宫去与她说。”
  到了明日,中宗朝罢,早有宫监将中宗要韦玄贞为侍中,并欲与天下,与太后说了,太后大怒。不期中宗走进宫来,令侍婢退后,悄悄奏道:“母后恣情,不过一时之乐,恐万代青史中不能为母后隐耳,望母后早察。”太后正在含怒之际,又闻此言,一时大恼道:“你自干你的事罢了,怎么谤毁起母亲来。怪不得你要将天下送与国丈,此子何足与事。”遂废中宗为卢陵王,迁于房州。立豫王旦为帝,号曰睿宗,居于别殿,政事咸决于太后,睿宗不得与闻。
  太后又迁中宗于均州,益无忌惮。又知宗室、大臣怨恨,欲尽杀之。盛开告密之门,有告密称旨者,不次除官。用索元礼、来俊臣、周兴共撰《罗织经》一卷,教其徒网罗无辜。中宗在均州闻之,心中惴惴不安,幸有韦后委曲护持。中宗道:“他日若复帝位,任当所欲,不汝制也。”
  且说洛阳有张易之、昌宗兄弟二人来京应试,寓在武三思左近。恰好三思与怀义不睦,要夺他宠爱,遂荐昌宗昆弟于太后不提。
  却说怀清在感业寺,适有睦州客人陈仙客,相貌魁伟,性好邪术,怀清与之相通,竟蓄了发,跟他到睦州。那寺侧毛皮匠,也跟去做了老家人。时睦州地里忽裂出一个池来,中间露出一条石桥,桥上刻着“怀仙”两字。人到池边照影,一生好歹,都照出来。因此怀清夫妻也去照照,见池中现出天子、皇后的打扮,怀情大喜,对仙客说:“桥上‘怀仙’二字,合着你我之名,又照见如此模样。武媚娘可以做皇帝,难道我们偏做不得。”遂与仙客开起一个崇义堂,只忌牛犬,又不吃斋,所以人都来皈依信服。不上一两年,竟有数千余人。怀清自立一号,曰硕贞。选精壮俊俏后生,皆教他法术,俱能呼风唤雨。不期被县尹晓得了,要差兵来捕。那些徒弟忙报知仙客、硕贞。硕贞见说,领了徒弟拥进县门,把县尹杀了,据了城池,竖起黄旗,自称文佳皇帝,仙客称崇文王,远近州县,望风纳款。扬州刺史忙申文报知朝廷。时太后正与怀义宴饮,见了奏章,微笑道:“天下只道惟我在女子中有志,不意又有此女擅自称帝。”怀义道:“前日有两个女尼对臣说,睦州文佳皇帝陈硕贞,凶勇无比,原就是感业寺怀清,未知确否。”正说时,只见象州刺史薛仁贵申文,请发兵讨陈硕贞。文中说,陈硕贞就是感业寺女尼怀清,曾遇异人,得了天书、符篆,凶狠难犯,或抚或剿,恩威悉听上裁。太后笑对怀义道:“原来陈硕贞果是令姊。我今烦你去招安她,她必然归顺。”怀义道:“臣无官职,怎能去招她?”太后就传旨封怀义为右将军,星夜往睦州招抚陈硕贞,拨三千御林军随行。怀义辞朝而去。
  太后又令象州刺史薛仁贵接应。仁贵得了旨意,发兵进剿。原来硕贞夫妻近日不睦。仙客嫌妻拥着精壮徒弟不与他管;硕贞亦嫌其抢掠娇娃,随处宣淫,因此大家分路。仁贵将到淮上,早有细作来报道:“崇义王陈仙客带二千人马,离此地三十里扎寨。”薛仁贵即便驻扎,将兵马分作三路:“到半夜,如此如此。”众将得令,到了晚间,分兵而进。行至半夜。将近敌寨,一声炮响,三路兵马一齐杀入。那些贼兵各无准备,东西乱窜。陈仙客正在帐中安寝,忽听得喊杀,连忙爬起,被仁贵赶到,一枪刺死,枭了首级,余军投降。
  却说怀义领三千御林军起行,先差四个徒弟扮做游方僧,前去打探怀清消息。过了几日,只见四个徒弟领一个老人家来见怀义。怀义认得是皮匠毛二,因问道:“你为何在此?”毛二道:“小的贫穷,不时蒙怀清师父周济。因前年师父被仙客拐往睦州蓄了发,做了夫妇,小的也只得随她来。”怀义道:“他们有什么本事,哄骗得这些人动?”毛二道:“那陈仙客喜的咒诅邪术,不想我师父聪明,把这些书符秘篆练习精熟,着实效验,故此远近男女知道,都来降伏皈依。不想昨夜我主儿陈仙客在寨中熟睡,被薛仁贵杀进寨来,一枪刺死。小的正要去报知师父,不料被老爷四个徒弟哄骗到此。”怀义道:“你可晓得你师父文佳皇帝与我是亲戚?”毛二道:“小的怎么不晓得。”怀义道:“我今奉朝廷旨意来招安你师父,你今快去报知陈仙客死信,并传我之意,我随后就到。”遂取一件东西付与四个徒弟,教他言语,同毛二一齐起身。行了几日,到了沛县。毛二先入城见了硕贞,跪下哭泣,把崇义王被薛仁贵杀死情由说了一遍。硕贞闻言大哭。毛二道:“皇爷且莫哭,有一佳事在此。”又把怀义招安事情说一遍:“如今他差四个徒弟在外。”硕贞道:“唤他进来。”毛二出去不多时,领着四个徒弟来见硕贞。四人跪下叩头道:“家爷拜上娘娘,说有一件东西,奉与娘娘。”就在袖中取出呈上。硕贞接来一看,却是自己的玉如意,前时赠与怀义的。见了不觉泪下道:“我只道与表弟不得见面,谁知今日在这里相逢。”四个徒弟道:“明早家爷就到。”到了次早,听得三声轰天大炮,早有飞马来报道:“敌兵来了!”硕贞道:“这是我家师爷,说甚敌兵。”遂令放三声大炮,开了寨门。硕贞选三四十人跟随,跨上马来接圣旨。怀义叫三千御林军扎住,自同三四十个徒弟,背了御旨,直到硕贞寨中。硕贞命摆下香案,接了圣旨,两个相见。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回 安金藏剖腹鸣冤 骆宾王草檄讨罪
  却说怀义与硕贞相见,拥抱大哭,各诉衷情。怀义道:“贤姊既已受安,部下兵马如何处置?”硕贞道:“我既归降,自当同你到京面圣。兵马且屯扎睦州再处。”怀义道:“如此绝妙。”硕贞传众军头目说了,军马只暂住睦州候旨,只带三四十亲随,同怀义入京。行了两日,遇见薛仁贵兵马,怀义把招安事体与他说了。仁贵闻言,引兵回象州去,具疏奏闻。怀义同硕贞行到京中,怀义先入宫报知太后。太后差官迎接硕贞进宫。太后一见,悲喜交集,大家细把别后事情说了,留在宫中住了两三日,赠了金银缎匹,买一所民房居住,敕赐硕贞为归义王,与太后为宾客,怀义赐爵鄂国公,时时入宫与太后追欢取乐。
  倏忽间又是秋末冬初。太平公主乃太后之爱女,貌美而艳,素性轻佻,胡作敢为。先适薛绍,不上两三年,把他弄死。归到宫中,又思东寻西趁,不耐安静。太后恐怕拉了心上人去,便将她改适大夫武攸暨。是日,太后在御园,见草木黄落,苑中无色。谓近侍道:“明日武攸暨必来谢亲,赐宴苑中,如何使万花齐放,以彰瑞庆。”近侍道:“如今是秋末冬初的天气,哪得百花齐放。”太后想了半晌,即宣归义王陈硕贞入朝,叫她用些法术,把苑中花木一尽开花,以显瑞兆。硕贞道:“若是陛下要一二种花,臣或可向花神借用;若要万花齐发,这是关系天公主持,须得陛下诏旨一道,侍臣移檄花神转奏天庭,自然应命。”太后即写一诏道: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太后写完,将诏付硕贞。硕贞又写一道檄文,别了太后到苑中施符作法,焚与花神不提。太后又传旨,着光禄寺正卿苏良嗣进苑整治筵席。到了次日,天气融和,万卉敷荣,群枝吐艳。苏良嗣先到苑中畅华堂检点筵席。不多时,御史狄仁杰领各官进来,见了这些花朵,不胜浩叹道:“奇哉!天心如此,人意何为。”内史安金藏道:“不知万卉中可有不开的?”众臣各处闲看,惟有槿树杳无萌芽。不觉赞叹道:“妙哉槿树,真可谓持正不阿者矣!”
  正说间,只见驸马武攸暨进宫去朝见了,到畅华堂来领宴。又见许多宫女拥着太后进来,叫大臣不必朝参。排班坐定,太后道:“草木凋枯,毫无意兴,故朕昨宵特敕一旨,向花神借春,不意今早万花尽放,足见我朝太平景象。此刻饮酒,须要尽兴。”又吩咐内侍:“去看万卉中,可有违诏不开的?”左右道:“万花俱放,只有槿树不开。”太后命左右剪除枝干,谪在篱边作障,不许复植苑中。那武三思辈无不谀词赞美。独有狄仁杰等俱道:“春荣秋落,天道之常。今众花特发,是冬行春令。陛下还宜修省。”
  酒过三巡,众臣辞退,太后也命驾回宫。三思见太后不邀自己入宫,心中疑惑。即走到翠碧轩,看见上官婉儿独自倚栏呆想。三思近前道:“婉姐,你想什么!敢是想我么?”婉儿撇转头来,见是三思,笑道:“我不是想你,是想,有一个心上人想你。”三思道:“是哪个?”婉儿就把韦后的话对他说了:“我常在他面前赞你如何风流,又说你同太后在宫如何举动,她便长叹一声,好似痴呆的模样道:‘怪不得太后爱他。’这不是他想你么?可惜如今同圣上在房州,她若得回来,我引你去,岂不胜过上宫么。”三思道:“韦后既有如此美情,我当在太后面前竭力周全,召还卢陵王。我再问你,今日谁在宫中与太后顽耍?”婉儿道:“是怀僧。”说罢,两人分手而别。时索元礼、周兴、来俊臣辈同在畅华堂与宴,见狄仁杰诸正人直臣,意气矜骄,殊不为礼,心中怀恨。适虢州杨初成,矫制募人迎帝于房州,太后敕旨捕之。索元礼等就密上一表,说狄仁杰、苏良嗣、安金藏等与卢陵王同谋造反。太后览表大怒。然知狄仁杰乃忠直之臣,用笔抹去。余人谕索元礼勘问。元礼临审酷烈,把苏良嗣一夹,要他招认谋反。良嗣喊道:“天地祖宗在上,如皇嗣稍有异心,臣等甘愿灭族。”又要把安金藏夹起来。金藏道:“为子当孝,为臣当忠,欲叫臣去陷君,臣不为也。今既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脏皆出,血涌法堂。李日知见了,忙叫左右夺住佩刀,奏闻太后。太后即传旨着元礼停推,叫太医看视安金藏。此事远近传闻。
  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乃李勋之孙,同弟敬猷行至扬州。时唐之奇、骆宾王因坐事贬谪,亦到扬州与敬业相会。忽闻京报说安金藏之事,敬业不胜骇怒道:“可惜先帝数年鏖战,始得太平,不期今日被一妇人,把他子孙翦灭殆尽。举朝公卿何同木偶也!”骆宾王道:“这节事,令祖先生若在,或者可以挽回,如今说也徒然。”敬业道:“兄何必如此说,人患不同心耳!设一举义旗,拥兵而进,孰能御之。”唐之奇道:“既如此,兄何寂然。”宾王道:“兄若肯正名起义,弟作一檄以赠。”敬业大喜,即日祭告天地,祀唐祖宗,号令三军,竖起义旗。宾王展开素纸,写出檄文,送与敬业众人观看。檄文曰:伪临朝武氏者,人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尤复包藏祸心,窃窥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朝廷之厚恩。公等或居汉地,或叶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杯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敬业与众人看了,各各大恸。敬业道:“这事不是一哭可以了事,只要诸公商议做去便了。”于是敬业起兵矫诏,杀扬州长史,升府库,赦囚徒。旬日间聚兵十余万,移檄州县。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回 改国号女主称尊 违君召怀僧丧身
  却说狄仁杰为相,见狱中事奏闻。太后命严思善按问,周兴尚未知其事。思善谓兴曰:“囚多不承,当用何法?”兴道:“令囚入瓮,以火炙之,何事不承。”思善乃索大瓮,炽炭如兴法,因起谓兴道:“有内状推公,请公入此瓮。”兴叩头服罪,流岭南,为仇家所杀。索元礼、来俊臣弃市,人争啖其肉,斯须而尽。残酷之事,一朝除灭,士民大喜。
  一日,武三思将敬业檄文与太后看。太后看了,就问:“此檄出自谁手?”三思道:“骆宾王。”太后道:“有才如此,而使之流落不偶,宰相之过也。”即遣大将李孝逸征讨敬业。太后又道:“我想卢陵王在房州,若有异心,就费手了。要着一个心腹去看他作何光景。只是没有人去得。”三思想起婉儿说韦后慕己之意,便道:“我不是陛下的心腹?就去走一遭。”太后尚未应,忽见宫娥来报:“师父进来了。”太后叫娥儿送三思出去。婉儿与三思走到僻静之处,取乐一回。三思就把太后要差人往房州去的事说了,叫她撺掇。婉儿道:“这在我,我有些礼物,送与韦娘娘,待我修书一封,打动她便了,只是日后不要忘我。”三思道:“这个自然。”遂分手出宫。到次日,太后着三思往房州公干。三思得了旨意,入宫辞太后。婉儿暗将礼物并书递与三思,三思遂起身。行了几日,已到房州。天色已晚,驿馆宿歇。到次日,三思领了四个小使,到卢陵王府上来。时王爷不在家。门上人知是武三思,不敢怠慢,即便报知韦后。韦后道:“他与我是至戚,不妨请进宫来。”太监领命,出去相请。三思步入宫来,看见韦后生得身躯袅娜,体态娉婷,速忙上前拜下。韦后也回拜了。坐定,韦后问起太后安乐,三思答应了一回,就问:“王爷何往?”韦后道:“今早往感德寺拜佛,已差人去请了。不知武爷何来?”三思道:“因上官婉儿思念娘娘,故赍书到此。”向靴里取出书来,送与韦后。左右把礼物摆下。韦后把婉儿的书拆开看了,微笑。将礼物收了,忽女奴来报:“王爷回来了。”韦后进去。中宗出来与三思叙礼坐定,中宗先问了母后的安,又问:“兄如今何往,寓在何处?”三思道:“寓在府前饭店,明天即行。”中宗道:“岂有此理!兄不以我为弟,何欲去之速也。”遂叫左右将武爷寓所行李取来,就请三思到殿上饮酒。三思把李敬业谋反之事说了:“今太后差李孝逸去剿灭,又差我到扬州,命娄师德去合剿,故此绕道来候问。”中宗听了大怒道:“李勣是母后功臣,何等待他,不想他子孙如此倡乱。若擒住他,碎尸万段。”更命整席在书斋,中宗进内更衣去了。三思忽见刚才随韦后的宫奴捧茶近身,悄悄对三思道:“武爷不要用酒醉了,娘娘还要出来与武爷说话。”说毕,中宗出来入席,猜谜行令。把中宗酒醉,扶入宫去。三思见里边一间床帐,已摆设齐整。三思叫小厮先往厢房去睡,自己靠在桌上看书。不多时韦后出来。三思忙上前接住道:“下官何幸,蒙娘娘不弃。”韦后道:“噤声。”两个遂赴阳台,追欢取乐。韦后道:“你却不要薄情待我。”三思道:“我回去在太后面前,说王爷许多孝敬,包你即日召回。”韦后道:“如此甚好。婉儿我不便写书,你替我谢声。我有碧玉连环一副,乞为致之。”遂把连环交与三思,别了进去。三思在府上住了三日,就辞中宗,上路回京。
  却说当时有个傅游艺,原系无籍,因其友杜肃与怀义相好,怀义荐二人于太后,遂俱得幸,擢为侍御。游艺耸谀太后说:“李孝逸大破敬业,今敬业已授首矣,陛下宜更改国号,立武承嗣为太子。”太后大喜,遂改唐为周,改元天授,自称圣神皇帝,立武氏七庙。武三思回到京中,闻武承嗣欲谋为太子,心怀不平。及入宫复命,适遇婉儿,把韦后之事说了一遍,就向袖中取出碧玉连环,付与婉儿收了。遂进宫朝见太后,把中宗如何思念太后,细细说完。太后默然不语。一日,太后夜梦不祥,召狄仁杰详解。太后道:“朕昨夜梦见先帝授我鹦鹉一只,两翼披垂,朕抚弄移时,两翼不起。”仁杰道:“武者,陛下国姓,召回佳儿佳妇,则两翼振矣。”太后道:“卿言甚是。但武承嗣求为太子,事当如何?”仁杰道:“文皇帝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今乃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且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陛下若立侄,未闻有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后悟,由是召回中宗。母子相见,悲喜交集不提。
  一日,太后与三思、昌宗、易之闲话,忽见太平公主走来。原来昌宗、易之久与太平公主有染,太后亦微知其事。当日大家上前见了,太平公主道:“苑中荷花大放,母后怎不去看,却在此弄这个冷淡生活。”太后笑道:“正是。”随命摆宴在苑中,大家同到苑中来。只见啸鹤堂前,荷花开得红一片,绿一堆,芳香袭人。太后道:“妙呀!”两日荷花正在不浓不淡之间,大家四围看了一遍,入席饮酒。饮了数巡,只见宫奴捧着莲花三四支进来。三思把一支置于昌宗耳边戏道:“六郎面似莲花。”太后笑道:“还是莲花似六郎耳。”饮酒说笑了一回,三思、昌宗、易之等散去。
  太后着内监牛晋卿去召怀义。哪晓得怀义因做了鄂国公之后,依势骄傲,私藏美妇,日夜取乐。这日正吃得大醉,忽见牛晋卿传太后旨相召。怀义怒道:“这里娇花嫩蕊,尚不暇攀折,况老树枯藤乎。你且回去,我当自来。”晋卿无奈,只得回宫,以怀义之言实告。太后听了,大怒道:“秃子恁般无礼,如此可恶。”恰好太平公主进来,见太后大怒,忙问其故。晋卿将怀义之言说知。公主道:“秃奴无礼极矣!母后不须发怒,待儿明日处死他便了。”太后道:“须处得泯然无迹。”太平公主领命而去。明日绝早起身,选了二三十个壮健宫娥去苑中伏着,又叫两个太监往召怀义,哄他进苑来。那怀义因宵来酒醉失言,懊悔无及;又闻差人来召,正要文饰前非,即同二太监从后宰门进宫。太平公主先令官娥于半路传谕道:“太后在苑中等着,可快进去。”怀义并不疑心,忙进苑来。宫娥引到幽僻之处,只见太平公主坐着,令二三十个壮健宫娥,一齐执棒痛打。不消半刻,怀义气绝身死,将尸首装入蒲包内,送到白马寺中,放火烧了,回奏太后。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标签:长孙皇后 唐太宗 薛家将 大唐 天下 
  本栏目还收集有以下小说:《说唐前传》、《说唐后传》、《说唐三传》、《说岳后传》、《薛刚反唐》、《于少保萃忠传》(旌功萃忠录、于公太保演义传)、《薛仁贵征东》、《罗通扫北》、《铁冠图全传》(铁冠图》丶忠烈奇书丶崇祯惨史)、《五虎平南》、《飞跎全传》(飞跎子传、扬州语绣像三教三蛮维扬佳话传奇、飞跎子书)、《五虎征西》(五虎平西前传)(五虎平西珍珠旗演义狄青全传)、《永庆升平前传》、《永庆升平后传》、《瓦岗英雄》、《混唐后传》(绣像薛家将平西演传、绣像混唐平西传、大唐后传)、《杨家将九代英雄传》、《痛史》、《韩擒虎话本》、《粉妆楼全传》、《隋唐演义》、《火山王杨衮》。
  如果您想阅读以上任何一部小说的话,只需要在本网的搜索栏中输入小说的名字进行搜索,相应小说的所有章节都会显示出来的。
相关评论
本类推荐

淘乐网淘乐网淘乐网淘乐网淘乐网淘乐网淘乐网淘乐网

  Copyright @ 2013---2022 淘乐网对本站拥有管理权和所有权 联系方式QQ:754200824 邮箱:cnxc114@126.com 360网站安全检测平台

本网站免责声明:网站所有内容包括文字、图片、视频均来自网络和网友发布,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果您认为内容侵权,请及时告知我们,我们会第一时间帮助删除,谢谢合作!

豫ICP备19005385号-1 淘乐网官方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