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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

《林海雪原》第33---35回

时间:2017-3-21 23:40:42   作者:淘乐网   来源:主题阅读网   阅读:1082   评论:0
内容摘要:  第三三回 解救  陈振仪小组,撵着正西方散布得满山十分不集中的匪徒的踪迹追逐着,匪徒踪迹虽然非常不集中,看起来五匹以上的同行脚印几乎没有,但是在方向上却很固定,所有的脚印都是奔向正西。在这一批脚印中,八卦路的圈套已经没有了,他们三人便加快速度,撵着一溜最多的脚印,看样子是四骑...
  第三三回 解救
  陈振仪小组,撵着正西方散布得满山十分不集中的匪徒的踪迹追逐着,匪徒踪迹虽然非常不集中,看起来五匹以上的同行脚印几乎没有,但是在方向上却很固定,所有的脚印都是奔向正西。在这一批脚印中,八卦路的圈套已经没有了,他们三人便加快速度,撵着一溜最多的脚印,看样子是四骑同行的踪迹,一直追逐下去。
  第三天的黄昏,当他们爬上一个小山包时,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丛大缺口。呈一条带形银白色的平原,由窄而宽远远地伸向西南,和黄昏的西南天边相连,证明了这个方向的山林被他们三人踏透了。
  “平原!”陈振仪惊奇地喊了一声,接着他沉入深思中,“怎么?匪徒敢踏上平原?”他们三人显然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匪徒的诡计而误入歧途。
  三个人为了找到答案,眼睛频频地环视着他们眼前的一切,由远到近,由近到远,由西南天边,缩视到自己的脚下,再由自己的脚下,遥视到西南天边,由匪徒的马蹄印到自己的滑雪板,反复地观察着。突然在自己站的小山包脚下灰白色的雪地上发现了一团乌黑黑的无雪区,这片无雪区的直径也不过百多米的样子。他们三人的目光便一起集中地盯着这漆黑团,努力将瞳孔放大,要穿过黄昏的夜幕,看出一个究竟来,可是他们的眼力怎么也克服不了这大自然的昏暗。
  他们的心又进入紧张的判断中:“是屯落吗?不会的,因为所有的屯落屋盖上都浮盖着白雪,是不会漆黑一团的。况且屯落又不会一盏灯火也没有。”
  汪汪!……突然黑团的西北边发出几声狗吠,接着便是群狗的厮打声,在死静的山脚下的平原边上,听的格外清晰。
  “屯落!屯落!”陈振仪从狗吠声中向两个战士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的话声刚落,又是一阵群狗的厮打惨叫声,声音激烈长久不息。这声音和在绥芬大甸子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在这黄昏时分,又是孤零零的一个小组,听起来是十分凄惨可怖。
  陈振仪手一扬,“下去,战斗准备!”说着三个人脱下滑雪板,和雪杖一起捆好,背在背上,三人成小组战斗队形向黑团扑去。
  在离黑团百多米的距离,一股刚燃烧不久的苦辣火臭气味冲嗓刺鼻,随着不规则的晚风吹来。三个人更加警惕地摸索前进。
  到了黑团边,完全看清了这漆黑团的景像,原来是一个屯落,完全被火烧光了,所有的房盖全烧没了,只剩下被浓烟熏的漆黑漆黑的四壁土墙和奇房框。全屯一个人也找不见,确切一点说,除了屯外的狗惨声外,连一点活着的东西也找不见。
  从这可怖的景像中,陈振仪小组已经猜测到这里又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们手里紧紧地揣着枪,心在紧张的跳动。他们的心和身笼罩在一种凄惨阴森恐怖的空气中。
  陈振仪决定要在这片废墟里找一个老百姓,迅速查明情况,弄清这幕惨剧的究竟,和匪徒的去向。可是遍找一无所得,于是便向狗打架的声音闯去。嚎叫厮打声越来越近,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西北天上的乌云一片一片的急驰,没有一点儿星光。
  三人到了屯西北的一簇独立家屋的废墟,突然在群狗的厮打声中,有一个哭啼声,哭啼声中又夹着低沉的悲骂声:“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跟着这骂声的便是几块砖头石块的落地声,随着这砖头石块的落地声,便是一只狗被打中后腿或是前腿汪汪的痛叫声。
  在狗的痛叫声中又听到哭哭啼啼气愤的悲骂声:“你们这些畜生,不知人性,你们还吃!你们还吃!那都是喂养你们的主人,哎!天哪!天哪!……哪辈子做下孽!”
  正在这时,一个战士踏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具尸体,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已被烧没了下半截,怀里还抱着一个被活活烤死了的小孩。战士看到这惨景,愤愤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刮民党!碰到我老何手里再说!”
  接着他一跳翻过一个小墙头,踏得墙下的碎砖烂瓦哗啦啦乱响。
  “谁回来啦?”从刚才那个愤骂打狗声处传来了一个人凄凉的声音,听来这声音已不太年轻了。
  “老大爷,是我们来啦!”陈振仪发出标准的北京口音答道。
  只听得那发问处唿啦一声,一个摇晃的人影爬起来,向屯后的小山包拚命跑去。这显然是他听到了陈振仪的外府腔调,断定不是家乡人而吓跑了。
  “老大爷,不要怕,我们是人民解放军!”三个战士一起喊着,想解除那人的恐惧。
  那个人哪里肯听,只是一个劲地跑,黑幕罩住了他的影子,白白雪地也衬托不出来了,完全摆脱了陈振仪等人的视线。
  三个人一起向前追去,可是寻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及至找到小山包的脚下,一拐弯,一个什么东西把陈振仪绊倒。陈振仪连忙爬起来,刚要弯腰去看,突然从地下雪窝里爬起一个人来,向陈振仪扑去,死死抓住他的军大衣,拚命地向后一掀,陈振仪被掀得踉踉跄跄退出六七步远,差一点给摔倒。
  只听得那人气冲冲地骂道:“王八操的,豁出我这条老命来了!死也抓个垫背的!”
  陈振仪一听是个老人的声音,并累得呼呼乱喘。特别从刚才所有的情景断定,这一定是在匪徒的屠刀下仅剩下来的一个老人,他温和地向着那个要和自己拚命的人影解释道:“老大爷!我们不是国民党土匪,我们是人民解放军。”
  那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解释一样,依然口口声声叫骂不绝,拉出要拚命的架子。
  为了避免老人的厮斗,和尽早解除他的误会和恐惧,陈振仪命两个战士从侧后过去搀架起那个老人,再解释几句。可是老头子一点也不相信,在急促的过分紧张的喘息声里,听到他绝望的叫骂:“国民党,狗杂种,王八操的,要杀就杀,要毙就毙,告诉你,穷人是杀不尽的,解放军会像宰猪一样宰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骂着向搀架他的两个战士的腿上狠狠地踢了两脚。
  “老大爷!我们就是解放军。你的家在哪里?”
  “我没家!家都被你们烧光了!”
  陈振仪三人再三解释,老人还是听都不听,他心想解放军不会来的这样快,来也是大队人马,不会是三两个人。
  在僵持中陈振仪发现在山脚的几棵树旁,有一个人头多高的黑东西,他跑过去一看,是一个马架子茅屋。回头便向两个战士招呼:“来吧!找到了!”
  老人一听找到了,全身一痉挛,骂得更厉害。在两个战士搀架拖拉下,才走到马架房前。陈振仪推开门,划着火柴,点起一根松明子,照亮那所单人住的小马架房。土炕上铺着两张狍子皮,一卷小行李卷放在炕的一头。那老人的脸像几天没洗,眼中射出可怕的凶光。
  为了解除老人的误会,陈振仪等三人脱下大衣,摘去皮帽,老人眼前出现了整齐威武的三个青年解放军战士,尤其军帽上的五角“八一”帽徽,和胸前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格外鲜明,在松明子的光亮照射下,闪烁发光。老头子看到这些,满目的凶气,满身的拚打劲头,顿时松软下来,豁然一阵兴奋,屋内的空气马上松缓下来。在刹那间的兴奋亲切中,老人抢上一步,紧握着陈振仪的双手,大哭起来,他哭得说不出话来。在亲人面前他那刚才拚命的性格和现在比较起来,完全变成两个人。
  等老人平静了一些,陈振仪开始询问敌人的情况,老人开始了他的控诉:“我们这屯子,是有名的流金湖库仑比。前天傍黑,日头还没落山,突然来了一帮国民党匪徒,全是骑兵,有五十来人,包围了屯子。人们一看就往山里跑,刚跑到北山根,从北山后头又钻出一股,也全骑着马,正走了个碰头。一见面匪徒们就开了枪,一顿乱枪把妇女、孩子给打倒十几个。
  人们吓得又折头向东山跑,刚跑到山半腰,东山头上又来了一股,三面像渔网一样,把人们全给堵住了。匪徒们把马一提钻进了人群,蒙头盖脑地一顿鞭子、枪托子给打回屯来。
  这当儿已经进屯的匪徒,全在杀鸡宰猪,把牛也给杀了,把马通通给捉去。一见人们回来,枪堵心口窝,逼着人们给王八操的煮肉炖小鸡。王八操的闹腾了一宿,第二天把各家的粮食全给装在事先准备好的裤筒里,驮在马背上。实指望抢了粮食王八操的就走呗!可是大队刚要起身,有个两撇胡子看样是个当头的,那些小土匪都管他叫什么狗司令的,就向人们要民兵,要农会主席,要委员,要工作队。挨个问,谁不说就是一顿鞭子。可是任他怎么打,乡亲们没一个孬种,谁也没有说,幸亏金场老闾的全家没在家,和民兵一起出去了,王八操的没捞着民兵和农会干部,把屯里年轻人都给拉到西甸子给毙了……毙啦……”
  说到这里老人悲伤中激起更大的怒火,怒火中勾起无限的悲伤,他跺着脚,揉着他那已经哭干了的老眼睛,悲怒交集地停了一会儿。陈振仪三人也在肃立着,这段短短的时间内,军民四人狂烈地升腾着复仇的怒火。“又是一笔大血债!”
  陈振仪严肃低沉地说了一句,然后向老人问道:“匪徒哪里去了?”
  “昨天黑夜,三星刚上,匪徒又回来了,把屯里人都赶起来,用马队押着向西南大碗屯方向走去。王八操的一定是怕屯里人给走露风声,报告解放军,所以把人全给押走了。
  房子全给点上火,现在人到哪去了?死活怎么样?一点也不知道。哎!人就是不给毙了,也得全给冻死。”
  陈振仪一听匪徒向大碗屯方向窜去,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大碗屯已是平原地方,那里屯落又密,土改大概已经完成,屯里组织了民兵,匪徒怎么敢去呢?”
  他紧张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向两个战友一商量,不管怎么样得先向大碗屯方向追一下,因为从老人的口里没得到匪徒其他的去向。临走他们决定把自己的三个粮袋留给老人一袋,并向老人安慰道:“老大爷,解放军大队很快就能捉住匪徒,把他们交给群众,报这一场大仇。我们马上追去!”
  老人一听眼中顿时射出两股怒火,挺直了身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王八操的,捉回来零刀剐了他!”说着从墙角拿起一柄砍树用的长柄大斧头,朝地一撞,“同志,走!
  我领道,跟脚撵这王八操的。”
  “老大爷!你的年纪太大了,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大?”老人倔强不服地晃了晃肩膀,“不大,我临死前再干一件好事,要不的话,我死了也闭不上眼,走吧!走吧!大碗屯离这三十里,我的道熟,走!”说着他提起大斧,抡上肩膀,往外就走。陈振仪等三人迅速穿上滑雪板,跟在老人的后头,走进带形平原。
  这老人的身体真也健壮,走得飞快,他那异常俏爽的身子,和坚定牢实的步伐,简直是个健壮的年轻人。六十岁的老人他哪里来的这身力气?
  半夜,到了大碗屯,屯中和和平平安静无声,只有从窗外听见人们呼呼安静的熟睡声,孩子们起夜的哭声,妈妈哼呀哼呀的催眠声。
  老人刚要叩门打听,陈振仪马上低声阻止道:“不用了,老大爷,敌人的诡计已经看透了,匪徒们又到了山里,他是不会向这来的。老大爷你留在屯里,通知农会和民兵,就说匪徒过来了,让各屯加强警戒,别再吃亏。
  并通知各屯联防,加强侦察,撒下天罗地网,捕捉散匪,别让他跑掉一个,我们马上撵去。”
  老人一意坚持,非跟去不可,陈振仪再三说明:通知各屯的任务更重要,如果各屯不警戒好,匪徒袭来,还得和库仑比一样吃大亏。并说进山后滑行速度太快,骑马也赶不上,老人去了反会影响速度。当老人勉强同意后,陈振仪向两个战士一挥手:“走!”回头向老人道声:“再见!老大爷。”三个人滑向正北,没入夜幕中。
  老人站在街头朝着三人去的方向呆望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叩门,突然嗖的一个人影掠过他的面前,老人正吃惊地望着,那人影发出一声温和的呼唤声:“老大爷!”又是陈振仪的声音。
  老人紧急地跑上去:“怎么同志?带我去吗?”
  “不!我忘了一件事,请你通知这个屯,马上要求农会,到库仑比把受难老乡的尸体盛殓起来,免得狗撕狼啃的,就这个,我去了!”陈振仪说完一转身向两个战士追去。
  老人感激的流出泪来,望着陈振仪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地道:“世界上有这样的好孩子,年纪十八九,想得这么周到。”
  他默默地站着,想着,自语着。突然他一跺脚:“咳!我老糊涂了!真老糊涂了!怎么连他们的姓名也没问一问……”
  天刚明,陈振仪小组已走出了平川,爬上库仑比正西,大碗屯西北的一道山岗。经过一阵紧张的寻查,发现在西山沟里一群乱七八糟的步行脚印,踏成一条雪上小道,在这雪上小道的两边,有为数不多的马蹄印。三个人顺着这踪迹向前追去,到了山沟的尽头,脚印向西北高山爬去。
  陈振仪和两个战士站下来,分析了眼前的情况,从为数不多的马蹄印看来,他们断定了匪徒的大股一定向别的方向逃窜了!用这一小股,押着被俘的群众向这边来,目的是要迷惑我们。匪徒知道,我们看到被俘的群众,定来追赶解救,这样匪徒的大股,便可摆脱我们的追击。
  面前有三个问题需要陈振仪立即作出决定:回去报告呢?
  还是转变方向寻找大股呢?还是追袭小股解救群众呢?商量的结果,他们统一的意见是:“我们剿匪为了保护群众,现在库仑比被俘的群众,面临着生死关头,作为人民解放军的战士,绝不能丢下不管,还是坚决先解救群众脱险。而且在解救中要想尽办法捉到俘虏,查明大股匪徒的行踪。”
  同时他们肯定地相信,他们的二○三首长,绝不会让敌人跑掉。
  三人意志一定,忍着饥饿,鼓足了全身的劲头,爬上西大山。在翻过几个小山后,又踏上一座最高的山头。借着清晨的阳光,向前面一带宽大的正面起伏的密林地带了望。
  遥见在西北的一个小山前,一股青烟顺着林梢爬着,汇集在林梢的上空,成了一团灰白色的烟团,飘飘浮动。三个战士望着这林间特有的侦察标志,一阵喜出望外的紧张。
  提起步枪,正要飞滑,“停止……”突然陈振仪命令道,■停止!
  不能这样干,这样会把事情弄糟。“接着他向两个战士仔细地分析敌情:“敌人走过的路,一定是我们追踪的路,因此敌人在这个方向一定有严密警戒,我们从正面直扑下去,仅有我们这三支枪,是不会成功的。二○三首长不是告诉过我们吗,'以弱击强,避实击虚。'现在我们三人必须迂回到敌人没有眼睛的地方,从屁股上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了更好,消灭不了的话也要驱散了他,群众就可以跑出来!”
  “对!”两个战士一起道,“小陈真不简单,不愧是二○三的警卫员,再锻炼锻炼好当小二○三了!”
  三人在笑声中,向西北滑去。
  随着三个人的飞速滑进,那股青烟已不断的改变着方向,两个多钟头以后,它已转移到陈振仪小组的东南方了。三人拐回头来,顺着密林成小组战斗队形急急前进。青烟愈走愈近,三个战士的心,为紧张的战斗气氛所笼罩。六只眼睛紧盯着青烟的发源点。此刻他们的心忘掉了世界上的一切,也根本不存在势孤力薄的顾虑,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解救群众!”突然婴儿的哭声,从森严的林间大气里挤出来,三人顺着林缝向哭声望去,在离一百多步远的地方的雪地上,坐着一大堆人,一个密挤着一个,衣襟紧包着头,像一堆死人绝望地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匪徒看押(其实也无需看押,妇女小孩跑不动,善良的壮年人决不会扔掉他们的妇孺而自己逃命的),如果没有婴儿的哭声,谁也不知道那里还有生命,简直是个死人垛。只有他们口里呼出来的白气,才证明着这些人还有呼吸。当看到这些,三颗心一阵欣喜,“群众还活着!”又一阵紧张,“厮杀就要开始。”
  陈振仪向两个战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惊动群众,继续逐树的隐蔽前进。在人堆东南七八十步远的地方,发现了八个匪徒围着一堆火,在烤什么肉。大枪拦肩背着,马匹拴在不远的几棵树上,正在啃着树皮。匪徒此刻好像很得意,也很宁静。陈振仪三人立即蹲下,隐蔽在树后。环视了一下周围,除八个匪徒十匹马外,剩下的只有那堆火和高冒的青烟。
  陈振仪在组进攻战斗队形的尖端,隐蔽在一棵大树后,向两个战士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掏出两颗手榴弹,两个战士照样掏出两颗。一切准备好了,陈振仪手一挥指挥冲锋,三个人向八个匪徒猛扑过去。在离二十五步远的地方,三个人一起投出他们手里的第一颗手榴弹,接着又是第二颗,顺手每人又掏出一颗,第三次的三颗还没投出,第一次的三颗已经爆炸了,在敌人的号叫声中又投出第三颗,第三颗刚出手,第二次的三颗又爆炸了。一连九颗手榴弹爆炸后,八个匪徒血肉狼藉,残尸碎骨随着弹片和被炸折的树枝四下横飞,落在雪地上,挂在树枝上,完全消灭了。从第一颗手榴弹投出,到第九颗爆炸,总共不到半分钟,打得漂亮!
  陈振仪三人在兴奋中正要去招呼被俘的群众,当!当!东边山上一连射来了几枪。陈振仪立即命令:“敌人的警戒!追!”
  三个人一起绕滑到东面的小山包,两个匪徒正向东北的山洼连滚带爬地逃窜。距离不远,两个战士端起步枪,瞄准了匪徒的后脊。
  “要活的!”陈振仪急忙喊道。
  语音未落,两个战士已经击发了!把两个匪徒打了一个跟头,滚了一下雪球,爬起来又跑,没打中。陈振仪一挥手,“捉活的!”三个人一撑雪杖,飞下小山包。两个匪徒扭身回头又是两枪,因为三个人猛烈的滑行速度,子弹落在他们的后面。两个匪徒刚要扭身再打,两个战士沉重的枪托已狠狠地打在两个匪徒的肩膀上。匪徒的两支步枪打落在雪地上,两个匪徒正要弯腰拔他们插在裹腿里的匕首,战士们又是两枪托,匪徒被打倒了。
  陈振仪正要把匪徒绑起来,突然背后大喊大嚷:“奶奶个×,操他娘,活剥皮!”陈振仪等回头一看,只见百多群众手拿木棒树枝,和炸烂了的匪徒的奇枪筒子,前奔后拥,声势凶猛地扑过来,边跑边骂:“狗娘养的,零刀剐了他,活剐了他!”吵着嚷着,叫着骂着,呼喊着,蜂拥而上,把两个匪徒重重围起,吓得那两个匪徒像冰窖里拖出来的两只癞狗,卷成一团,死僵僵的眼睛盯着周围的群众。
  陈振仪一看这势头,急忙喊道:“老乡们,留活的,现在还得叫他们会说话。”两个战士同样向群众喊着要求着。
  经过再三的要求,群众才平静了下来,人群中钻出几个中年人,用匪徒的裹腿,像绑猪一样把两个匪徒用脚踏着勒得紧紧的。这时人群中一声高呼:“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在欢呼的声浪中,三个战士被群众举在空中,他们狂热地抛接着他们的救命恩人。
  陈振仪命令把缴来匪徒的马匹,驮了妇女和小孩,急速回库仑比。
  太阳正中,登上了库仑比最近的西山包,陈振仪三人俯首向屯内一看,在被烧毁的屯落西边,足有二百多人,在堆着雪堆。无疑问这是在掩埋遇害群众的尸体。突然一个战士指着人群喊道:“陈振仪!看!二○三首长,小白鸽,杨队长他们都在!”
  “是的!他们来了!”陈振仪兴奋地跳起来,回头向正爬在半山腰的群众招呼一声:“老乡们!队伍来了!快走啊!”回头便同两个战士飞滑下去。
  在掩埋尸体的群众忙碌中,陈振仪等三人已到近前,利用从山上滑下来的惯力,顺着人群的周围滑了一个大圈子,三人一起到了剑波面前。剑波严肃的面容,当看到他的战士回来后,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向他们一一握手,“怎么样?说吧!”
  剑波说着,人群已向新飞来的三个战士围拢来,陈振仪刚要开口报告,昨夜那个老人,还是手提那柄长柄砍树的大斧头,挤到人圈的中央,双手拉着陈振仪的肩膀耸了两耸:“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老大爷,我叫陈振仪。”
  老人听了,满面笑容上下打量着陈振仪,眼中滚出两行热泪,“好了!透亮了!”念念叨叨回到人群中。
  陈振仪像背诵一样,向剑波报告了这几天的经过,最后他着重地说明:“我们为了解救危难中的群众,所以先不追踪匪徒的大股,用九颗手榴弹和半分钟的时间,消灭了八个匪徒,又生俘两名,解救群众男女老少一百余名,现在可以”对!你办得正确,“少剑波说着踏上那所独立家屋小墙头的废墟,全体群众一起向他凑拢过来。”老乡们,库仑比的群众回来了!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安置他们的生活,我热情地要求大碗屯的老乡们担负起这个光荣的任务,不要冻坏一个人,不要饿坏一个人。“
  “放心吧!同志,我们昨天晚上一听到信就准备好了,现在刚土改完,房子粮食多得很,什么都现成。”大碗屯的农会主席在人群中向剑波提出了保证。
  “那太好了!我谢谢你们,我马上报告政府来帮助你们。”
  剑波说着眼睛遥望向西山,库仑比的群众,他们已从西山上源源涌来。不多时,已汇聚在剑波面前。他们受惊的眼里,饱含着欢腾和感激的泪水。剑波瞅了瞅陈振仪刚缴来的十匹马。
  向群众喊道:“老乡们!今天陈振仪小组缴来的十匹马,完全救济库仑比的群众,准备今春为农户大生产,至于淘金的工人,我马上写信给本地区政府想办法。”
  顿时人群中一起喊声:“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
  在经久不息的喊声里,六个三十上下的人,把绑得像死猪一样的两个匪徒,死拖死拉抛到剑波跟前。群众见了一声高喊:“狗娘养的,你们俩也有今天!”上前就要一顿乱揪。陈振仪等人急忙挡住喊道:“老乡们!老乡们!先留他一口气,还要叫他说话呢!我们要情况。”他阻止住群众,回过头来向剑波报告:“二○三首长,俘虏押来了,现在要审他们,问清大股匪徒的去向,我们好追!”
  少剑波从容地看了一下陈振仪:“振仪同志,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匪徒的大股已被杨子荣同志掌握了!”
  少剑波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噗的一声,大家定睛看时,原来昨夜那个老人一斧子砍死了一个匪徒,群众顿时一阵吵嚷:“杀得好!留个给我……给我……”在喊声中老人的斧子第二次又落下了!……原来这两个匪徒是库仑比一带群众的老对头,伪满时就在这一带流金湖山林纠察队当班长,一名宋福,一名王大路,专门纠察库仑比的淘金工人和山林工人,为非作歹,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当年有个淘金工人刘崇义老爹,和他刚满十七岁的孙子刘小侠,抱着满腔的抗日救国热情,充当抗日联军的秘密交通员。后来被这两个匪徒发现,勾来日本侦探,在爷孙俩一次秘密执行交通任务中,跟到山里,把刘崇义和刘小侠爷孙两人,及抗联的八个同志一起用斧子给活活打死了!
  少剑波听了群众的控诉和议论,心中思量了一会儿,这两个匪徒罪大恶极,应该得到惩办。他立即安排了妇女小孩快向大碗屯去,以免冻坏饿坏。当他目送着妇女和孩子们已走在去大碗屯的路上时,便回头向杨子荣说了几句,杨子荣点了点头,一声哨响,小分队整整齐齐地站好了队伍。少剑波命令:“按原定路线追踪。”
  小分队纷纷挥手向群众告别,披着几天没有休息的疲劳,踏上更艰苦的征途。
  第三四回 基密尔草原
  太阳挂西,透过稀林,照耀着白皑皑的雪岭,反射的辉光刺目。淅淅地刮着北风,雪杖扬起的雪粉飞在脸上,战士们急急地眨着眼皮,用睫毛抵抗着飞雪的袭击。
  上行道加上迎头风,滑行速度很慢。小铁人般的陈振仪,虽然连续的追踪作战,但因获得消灭匪徒一连和解救群众一百五十余人的胜利,他兴奋得完全忘了疲劳。除了脸有点消瘦和一对充血的眼睛之外,从他全身劲头和焕发的神情上,看不出一丝倦容。
  “陈振仪!你们三人骑马吧?”白茹瞪着那双充满热情的大眼睛,向陈振仪说。
  “去你的吧!小白鸽,小陈多咱骑过马!”陈振仪顽皮而自豪地逗着白茹。
  白茹用雪杖向陈振仪一触,陈振仪就势灵巧地滑了一个圈而没触着,倒把白茹闪了一个踉跄。就近的战士们笑了起来。白茹吃了亏,正想报复一下,可是陈振仪却飞舞双杖,向队的前头滑去。赶到杨子荣的旁边,和杨子荣并肩前进着。
  “杨队长!为什么向这没有踪迹的地方追?”
  “小伙子!别忙啊!一会儿就会有的,这叫做去弯取直。”
  杨子荣胸有成竹地回答着。
  “你怎么这样有把握会找到敌踪?”陈振仪奇疑地追问。
  杨子荣把右手的雪杖递到左手,那粗大的右手,摸了一下凝结在胡髭上的白霜。接着把雪杖递过来,向东面一条长长的大山背上一指,“小陈!看哪!秘密就在那里!”陈振仪向杨子荣指的方向看去,一幅奇景使他吃惊的嚷道:“奇怪!怎么这样长的大山背,连一点雪也没有?”
  杨子荣用力地撑了一杖,瞅着小陈的奇疑神气,笑着说出一段民谣:
  库仑比,四大怪:年年大雪岗不白,松树秃头鸟不来,白天北风刮日头,夜晚南风吹门开。
  陈振仪对这段民谣很感兴趣,他天真的头一歪向杨子荣好奇地笑着说:“关东山真有些怪名堂。库仑比的四大怪比关东山有名的三桩怪还要怪得格外。”
  小陈这么一说,走在杨子荣后边的一个战士顺口念起来:
  关东山,三桩怪:窗户纸糊在外,养个孩子吊起来,公公穿错媳妇的鞋。
  战士刚说完,孙达得粗声粗气地抢着说:“你们别光说我们关东山有怪,要知道我们关东山还有宝呢?”接着他洋洋得意说开了关东山的三件宝:
  关东山,三件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咱们关东山,真是怪山宝地,逢山出宝,有屯就怪;无宝不成山,缺怪不成屯……”
  “哦!所以也出了你这么个孙大宝,长腿爬山怪。”陈振仪这样一开玩笑,引起了战士们一阵哄笑。
  滑行到山半腰,陈振仪眺望着那条没有雪的大山背的全貌。整个山背一点雪也没有,这还不说,生长在上面的常绿针叶松,矮矮的树干,短短的树枝,远远望去好像千万个秃头的人,呆呆地站满了山背。再向它周围的邻山看去,情景完全不同,白雪皑皑,树丛高高。这么一比,更显得这条大山背特别怪。陈振仪的好奇心更增加了几倍,急急地问杨子荣:“杨队长!你快讲吧!先讲秘密,后讲怪。”
  杨子荣慢吞吞地一字一板地讲起来:“我们两天的急行军,今天早上来到库仑比,一看屯里这样情景,妈的!恨不能立刻捉住这些坏种。当时就急急地侦察敌踪,查看脚印是向大碗屯方向去了。我们就想当即朝此方向追赶,在请示二○三首长后,他亲自仔细地察看了一遍,果决地断定这绝不是敌人逃窜的方向。他说:'因为大碗屯以南全是进行了土改的地区,到处是农会、民兵,敌人是不敢向那里逃窜的。再说那些脚印有妇女和小孩的,全是老百姓的足迹。马蹄印看来不超过十几匹,所以断定这是敌人的诡计……'当他说到这里,我们才开始镇静下来,静听着二○三首长对敌情的分析:“‘他们一方面用小股的匪徒押着群众向南走,企图造成我们的错觉,诱我们向南追,这样匪徒的大部队可以摆脱我们的追踪。另方面匪徒们也深知我们是爱护老百姓的,他们估计当我们看到全屯的群众都被捉走,一定会顺着脚印拚命地追赶。这样大股匪徒就可以安然逃脱。’”后来发现你们三人滑行追去的滑雪板的痕迹,知道你们是上了匪徒的当,中了他们的诡计。不过从政治上讲,你那决定是完全正确的,解救群众是头等任务。
  “二○三首长在分析了敌情后,当即下命令,要四处追查敌踪。查来查去,总没发现另外方向的脚印。哪里去了呢?我想了半天,看遍了这周围所有的山背和山洼。最后那条没有雪的奇怪的大山背,却引起我的注意。我就顺山背爬上去,爬到山半腰,约有七八里,也没发现一点征候,他妈的!就是冻地骑马也不该一点踪迹不留啊!再说,匪徒们是有一百多匹马,怎么能无影无踪呢?当时我虽有点泄劲,可是怀疑终未解除,任务还没完成。我就又顺山背追了三四里,快到背岗顶,嘿!发现有手巾大小的一块双层的麻袋片,随风滚下坡来,我捡起来一看,中间碾得稀烂。我就一股劲顺着麻袋片刮来的方向奔去,仔细一瞧,发现了一只马蹄的四个防滑钉头踏的痕迹,这时我心里一热,又向山上奔去,约走了一里来路,嘿!又是两块,一块是破麻袋片,一块是四五层的破布片,中间也是碾得稀烂。接着又发现了马蹄防滑钉踏的痕迹。这时我断定,匪徒们拣了这条没有雪的大山背,作为掩护逃窜的道路。为了不露他们的马脚印,想了个'雪里埋死尸'的穷点子,把马蹄全部用破麻袋片、破布、乌拉草包裹起来。妈的!他想得倒周到。可是匪徒们走上这十几里的大山背,他没想到包马蹄的麻袋片会踏烂掉在路上,露出了他们的马脚。”
  陈振仪听得出神,听到这里他噗哧笑了。“这些狗熊,还满肚子熊章程。”他从中插了一句。
  “是啊!”杨子荣对答着又继续说下去。“当时我不知哪来的劲头,一口气奔了五六里路。登上了背岗顶,一翻过岗,就像换了一个世界,全是大树和深雪。我高兴极了,穿上滑雪板,滑了不远,嘿!秘密暴露了出来,一大堆踏烂了的破麻袋堆在雪上,向下就是匪徒们留在深雪上的踪迹。当时我心里真痛快极了,心想:狗养的!你们什么诡计,也逃不出咱小分队的手心。
  “我渴得要命,啃了两个雪球,跟踪滑了一气,断定匪徒们是逃向正西,我定了指北针的方向度,飞也似的滑了回来,现在我们正是朝那个方向走呢!”
  陈振仪听了杨子荣的述说,觉得自己的身子更轻了许多,他几乎忘了他们还在向上坡滑行。
  “子荣同志!方向没错吧?”剑波那亲切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他俩回头一瞧,剑波、白茹、李鸿义、姜青山等已滑到他们的旁边。
  杨子荣瞅了一下指北针回答说:“没错!翻过山顶再往西北就是。”
  “小陈!你累了吧?”剑波靠近了陈振仪,亲切地问着他。
  “二○三首长,我向来也没尝着累是什么滋味呀!我倒很想尝尝,可是老尝不着。”
  大家一起笑起来。
  “小陈真是个小铁人!”姜青山等异口同声地称赞了陈振仪的刚毅和健壮。
  在大家的谈笑声中,听到白茹用极优美的东北民歌调子哼唱着库仑比的四怪:库仑比呀!四大怪呀!年年大雪岗不白,松树秃头鸟不来,白天北风刮日头,夜晚南风吹门开呀!吹呀吹门开!
  歌声刚落,孙达得粗嗓高喊起来:“好不好?”
  “好!”全队响应了。
  “妙不妙?”
  “妙!”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要!要!”
  这一阵啦啦,战士们更来了劲,落在后面的战士,鼓足了劲也跟了上来。小分队的队伍成了燕翅式前进。
  白茹为了避开大家的啦啦,摇着她那轻巧灵活的身体,滑向了最前面,后面的同志们也很快地追了上去。这样大大的加快了上滑的速度,不多时奔上了大岭。这一阵娱乐中的急行,剑波是十分满意的。
  登上了岭顶,前面便是基密尔大岭西坡,少剑波环视了一下,战士们的精神虽十分饱满,但他计算了一下,已经高速滑行了三天,按理必须恢复疲劳,让战士们有八个小时的充分睡眠。为了再增加速度和增强战斗力,必须这样做。
  趁战士们观察滑行道路的喘息时间,他向李鸿义要过了地图,展开来量了一下距离,并仔细地从地图上选了滑行最有利的一条大山背。
  “同志们!还有五十里地,就到达基密尔草原。匪徒一定是进入那个草原,因为他们知道,山地里他的马再快,也比不了我们的飞滑,他们企图利用草原救命。现在到天黑还有两小时。我们要在那里宿营,这是为了更增加我们追击的速度,为了使我们大家在这段路上更愉快地生活。我想出了一个有趣的小问题,大家讨论一下,在速滑时不能讨论,各人可以先想一想。”
  “好的!好的!”战士们高兴起来。
  少剑波笑了笑说:“咱们就讨论库仑比的四桩怪。为什么年年大雪岗不白?
  为什么松树秃头鸟不来?为什么白天北风刮日头?为什么夜晚南风又返回来?这四怪,确实怪,看看谁能找出它的科学原因来,这对我们军事上也是有好处的。”
  战士们唧唧喳喳地嚷着:“这问题真有趣。”
  这时刘勋苍、姜青山已选好了滑行的道路,小分队面对着还有两米高的夕阳,顺着长长的基密尔大岭滑下去,和将落山的夕阳争着时间赛跑。
  太阳还没落山,就到达了基密尔草原,只有马匹落在后面。这个带形的草原,是基密尔大岭山洪冲成的一条不十分规则的河流,名叫基密尔河,又是牡丹江的一个支流。年深日久,冲积成厚厚的土层。又因东西两侧的山洪由侧面拦腰冲下,因此下游被堵塞不能畅通,淤成了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沼泽地,遍生着芦苇、乌拉草。这片沼泽当中,有着无数由山洪冲击而成的漩涡,所以春秋夏三季谁都不敢到这里来。容易陷进稀泥里。这里也不知死过多少冒险前来的行人。就是野猪群也常常被陷进去而逃不出来。只有两种动物这里特别多,一是野雉,一是螃蟹。因为它们在这里不但有适宜的环境,而且有丰富的食物。到了冬天狐狸就多了,这里也有它丰富的食物。
  小分队到后,正巧和匪徒大队留下的踪迹碰到一起,战士们兴奋极了,大家一起下手,捡柴的捡柴,扎帐篷的扎帐篷。有的在掠着雪上的枯草梢,用做铺草,边劳动边讨论剑波所提出的那有趣的问题,争论得十分热闹。
  有的说:“那个山背下面一定有温泉,因此落上雪就化了。”
  有的反驳着:“那不对,有温泉怎么不流出来?我看什么原因也没有。怪,就是怪。有原因还成什么怪呢!”
  有的说:“那种松树油多,热头大,而把雪都化了。”
  有的说:“被来回风刮跑了!”
  有的战士当即又提出:“为什么老刮来回风呢?”
  于是大家又进入了对“来回风”的争论。
  争论之中已扎好了帐篷。几个骑兵喂上了马。战士们用火融化了的雪水在洗米煮饭。正在这时候,飞来几只野雉,它们不惊不慌,大模大样地走到马料袋旁边,把嘴伸到料袋里和马一块吃着高粱米。还有几只竟跑到战士们洗米的小锅旁边,抢吃锅里的大米。这野雉和其他地区的野雉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稀奇的是它既不怕马,也不怕人。它瞪着眼睛好奇地望着这帮新来的“客人”。战士们用手势轰它一下,它也就只退两步,马上又回来,仍然照常地吃着,望着。战士们被这个奇事又吸引住了,大家纷纷地嚷道:“怪事都叫咱们碰上了,这里的野雉不怕人!”
  “为什么这里的野雉不怕人?”栾超家向大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讨论的兴趣又引到这里来。有的说:“这是两样种!”有的说:“饿极了,它就什么也不怕。”
  刘勋苍的怪论,引起了大家的大笑。他说:“从政治观点上来看这个问题,它们是被国民党土匪打怕啦!所以来欢迎咱们人民解放军。”
  小董跟着补充了一句:“不错!一点也不错!国民党匪军到了哪里,就是鸡飞狗跳墙,这叫做'鸡犬不宁';我们呢,不管到什么地方,是'鸡犬不惊'。”
  正在聚精会神思考问题的少剑波,也笑了起来。
  正在大家哄笑的当儿,忽然听到北方一阵呱呱乱叫声,和战士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大家定睛看时,原来是一群野雉,像是大敌袭来,惊恐万状地向南飞奔,把在战士们跟前吃米和在吃马料的那几只野雉也吓得惶惶地飞去了。转眼之间,机警的哨兵向杨子荣跑来。
  “报告!正北林边一群野雉乱飞乱叫,可能是有敌情。”
  杨子荣立即命令各小队准备战斗。当战士们拿起了枪,正要向林边搜索时,忽听林边有几声狼嚎。杨子荣、刘勋苍、姜青山借夕阳的余辉,向林边仔细看去,果然是十几只野狼,在凶目凶神地凝视着小分队的人群。十几个战士一起扑上去,把狼群赶跑了,在林中搜索了一阵,并无其他情况。
  紧张平静下来,笑话又开始了。
  夜幕张开了,草原上空闪灼着无数的星光。从四个小锅里喷出了饭香。战士们围着火堆,烤自己带的冻肉。忽然飞过来一只野雉,一头撞到火堆里,烧得乱扑拉,它拚命地挣扎,可是因翅羽被烧,竟逃不出去了。
  “既然自投了火堆,就别想活啦!给咱们的晚餐添个菜吧!”小董说着用树枝按住了挣扎的野雉,一会儿就烧熟了,大家嗅到这烧熟了的野雉特有的香味,乐得跳起来。
  “可惜一只太少了,最好再有几只,我们小分队都能吃得到。”战士们嚷着。
  果然如此,其他的小队的火堆上,也同样起来了野雉。
  战士们说:“真走运,吃到烧野雉!”
  刘勋苍高声喊着:“同志们!这是因为你们剿匪辛苦,它自动来慰劳的。”
  更有趣的是栾超家,他出着洋相,用一枝干树枝敲打着茶缸子。说起山东快书来:
  关东山,
  四大奇:棒打獐,瓢舀鱼,野雉飞到沙锅里,胖胖的野兔钻锅底。
  大家齐声叫好,有的笑得把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战士们对这块土地上的许多奇事,感到无穷的兴趣。当他们吃完了饭,纷纷地要求剑波讲那库仑比四怪的小问题。
  少剑波微笑着说:“同志们!现在是需要休息,不是讲自然课的时候。”
  战士们哪能依呢?再三地要求着:“二○三首长若不讲明白这四怪,我们连觉也睡不着,更休息不好。”
  少剑波为了满足战士们的要求,好使大家睡得安静些。他接过白茹递给他的一缸水,喝了一口,就对围着火堆的战士们讲起来。
  “这个所谓四怪,是出于库仑比,因此要研究这个自然现象的根源,也就离不开库仑比周围的自然条件。现在让我们先来回忆一下库仑比周围的地势和天空。”剑波又喝了一口水,用他平常习惯用的启发方式,反问着战士们:“库仑比的南边地势是什么样呢?”
  “一片很大很大的沙砾滩。”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不错!”他承认战士们说得对,接着又发问:“库仑比的北面呢?”
  “就是那条奇怪的不白岗。”
  “岗的北边呢?”
  因为战士们没曾去过,所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杨子荣身上。杨子荣在大家目光的探求下,摸了一下胡髭说:“对!”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那里全是一望无际起起伏伏的灌木丛和烂草岗。“
  “那条不白岗的两边是什么呢?”
  “是两道深谷。”
  “岗的左右是什么呢?”
  “是森林,是雪地。”
  “好啦!”剑波结束了自己的反问,笑了笑说,“这就是所以产生四怪的地理条件。”接着他又逗趣地问道:“库仑比的天空和太阳是什么样呢?”
  战士们哄笑了,同声说:“和别处一样呀!那还有啥两样的?”
  少剑波微笑着说:“不错,天空、太阳都和别处一样。可是一样的太阳,照到库仑比周围的地形上,可就产生了怪名堂。”
  少剑波这一说,更引起了大家好奇,为了照顾战士们休息,因此他讲解得力求简单。
  “春秋夏季,太阳照射着库仑比周围的大地。南面的那大片沙砾滩,受了烈日的暴晒,沙滩上空气受热后,膨胀上升,此处气压变低。这时北边不白岗两侧深谷中的冷空气就向这里流来。这就是'白天北风刮日头'的科学原因。到了晚上,太阳落山,沙砾滩所受的热,很快即放散完了,因为沙砾受热快放热也快,所以夜里就变成冷地方。可是不白岗的周围是灌木丛、烂草岗,白天受到的热,里面蓄藏了许多热空气,不能很快的放散。晚上沙砾滩冷下来的时候,而它却慢慢地往外放热,因为灌木丛和烂草岗周围空气的密度就小,气压比沙砾滩那里的低,南面沙砾滩上的冷空气就往北流动,这就产生了'夜晚南风吹门开'。”
  他接着讲下去:“另外,由于这个来回风的风流中心老刮在那条不白岗上,春天当树木长枝生叶时,风势正大,一来一往刮折了树干,吹断了树枝。日久天长,一断十断,十断百断,也就伤害了树木的元气。所以这些树长得矮,枝又短,花不盛,籽不成。这就出现了'松树秃头'。松树一秃头,鸟自然也就不愿来了。因为小鸟要在茂树上筑巢而栖,这里全是些秃头松,当然它就不来筑巢了。另外小鸟以松籽为食,这里的松树结不好籽,因此鸟的食粮也就缺乏。在筑巢不适,食粮缺乏的情况下,当然鸟就不来了。这就是'松树秃头鸟不来'的原因。”讲到这里,他喝了一口水,说:“还有*年年大雪岗不白',这是因为冬天西北风袭来,周围的其他山岗都是密林灌木丛林,对地面的防风力极强,这个不白岗,岗高露背,树木稀疏。疾风吹来,顺两侧深谷直下,不白岗上的雪全滚到深谷中或被风搬到远方。”
  “那么库仑比的老百姓,怎么选择这么个坏地方居住?”
  小董焦急地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少剑波笑了笑答道:“坏?你说错了!这个地方太好了。这个地方有丰富的宝藏。那片方圆数百里的大沙砾滩,却不同于一般的沙漠。
  那种沙砾中能淘出沙金来。这是丰产沙金的地方。所以此地的老百姓称这片沙滩为流金湖,许多人都以淘金为业。”
  讲完他站了起来。“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赶快休息吧!”
  战士们长喘了一口气。由紧张的听讲松弛下来。各小队分头回到帐篷睡觉去了。
  少剑波走到几匹马的跟前,看它们在吃草料。他摸了摸它们的头,又拨动了一下汗水结成的冰凌珠的鬃毛。马亲热地吻了吻他的大衣。
  当少剑波回到帐篷时,同志们全睡下了,只有白茹还坐在她那单设的铺草上,对着亮亮的松明子,在想什么。剑波一进来,严肃而温柔地说:“怎么还没睡?”说着脱下大衣,从陈振仪枕包下取出地图来,拣出了三张图,走到松明子前,正要展开,只听白茹喘了一口粗气。剑波抬起头,因隔着松明火而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说了一句:“你闹什么情绪呀!快睡吧!”白茹没吱声。剑波在低头仔细地看地图。篷内只有陈振仪他们呼呼的鼾声。
  少剑波看完地图,瞅了瞅表,起身要往外走。
  “又要到哪去,你对人家说得好,为了要加快速度,必须抓紧分秒时间休息。你自己呢?却……”白茹关切地质问起来了。
  “别多说话,你快睡去吧!”少剑波回过头来禁止白茹。
  少剑波没有理会她,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光是对自己严,严也得有点分寸!”白茹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几句,随后又走到剑波的铺边,给他又整理了一下铺草,回身来又装好那几张剑波刚看过的地图。当她正要把地图放到剑波的军毯下给他垫枕头,杨子荣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
  “那你怎么还没睡?”白茹反问一句。
  “二○三首长找我有事。”杨子荣说着,拿出三寸长的小烟袋,走到松明子前对着吸烟。
  这时刘勋苍、栾超家、孙达得、小董等人一起进来,剑波也随后进来。一同围着松明子坐下。剑波向四外看了一下,“地图呢?”
  “在这里!”白茹一边答,一边拿出纸袋向外取图。
  少剑波看了一眼她那疲惫的神态,伸手接过地图,他用逼迫的口吻,加重了语气说:“现在你的任务是休息,快睡去吧!”这口吻中,剑波自己也听得出,是充满了“私心”。
  少剑波展开地图,用红蓝铅笔在图上划一条蓝线,然后他手中的铅笔沿着这条蓝线,挥动了几下,待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这条蓝线时,他肯定地谈着自己对敌情的判断。
  “敌人是沿着基密尔这条带形的草原向西南逃窜。沿着这条草原走五百里,便是滨绥路,过了滨绥路就是火龙沟。
  敌人企图拉过长白山靠向吉林一带。他们的过路点一定是海林站以西,横道河子以东的山市站附近。因为那是进火龙沟的捷径,可巧那里也正是我们部队的接合点。这一点我们可以断定。
  “敌人沿基密尔草原逃窜,对他们的行进速度来讲,是最有利的。因为草原上渺无人烟,匪徒即不用顾虑民兵对他们的打击。在草原上我们滑行速度又追不过匪徒们的骑兵,这也是敌人在山地吃尽苦头后所得的教训。所以这漫无人烟的草原,造成了敌人逃窜的有利条件。
  “现在的问题,是需要速派骑兵通讯员追过敌人,回团送信,报告王团长和刘政委,速派主力到敌人逃窜的要道截击敌人。这是我们全部歼灭敌人的有利时机。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追击,以便配合主力,两面夹击。因此我们明天前进的道路不是草原跟踪,而是应选择草原最狭窄的地带迅速的跨越过去。”他指着地图说,“这里只有七十里,就越过了草原,可沿着西山的群岭直奔山市,明天八点钟出发。”这时他静思了片刻,继续说:“关于通信这个任务的执行,小李和小刘最合适。他俩勇敢而机警,都是放马的出身,因此骑术好,这样可以加快速度。”
  “二○三首长!我们可以马上就走!”小李和小刘突然插上一句,打断了剑波的说话。本来小李已经睡了,听到剑波的声音,他已醒了多时,在静悄悄地听着。一听有关他和小刘的任务,偷偷地把小刘推醒。
  少剑波、杨子荣回头一看,他俩瞪着圆溜溜的四只眼睛,盯着剑波。
  少剑波很满意,当即答应了他们。“好吧!现在我要问你们,五百里的路程,需要走几天?”
  “两天两夜。”小李信心十足地回答。
  “不多!可是你们用什么办法保证能走这么快?”
  “八条不断的马腿和两条鞭子。”
  “错了!”少剑波严肃地说,“现在除了你们的两条鞭子,还要增加四袋草料。”
  “是的,二○三首长,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好好喂马。还有什么指示?”
  “飞速前进,必须好好喂马,这是完成任务的保证。从明天八点起只有三天两夜的时间,要知道匪徒现在还赢我们两天的路程,他们再有三天三夜即可到路边。好在匪徒们到了路边不敢立刻即过,还需要一点侦察时间,因此你们第三天到达后,晚上就要迅速的运动部队,设好埋伏。这一点王团长会安排得非常完善。赢得了时间就是胜利,时间就是力量。懂了吗?”
  “懂了!二○三首长!我们一定赢得这宝贵的时间。”
  “好极了!”少剑波说着一面从衣袋里掏出钢笔,一面叫拿纸来。
  只听白茹在孙达得背后低声地说:“不用拿纸,信早写好了!”
  大家以为她已经睡了,不料突然地说起话来,大家回头一看,原来她躲在孙达得的背后,借着人们之间的缝隙射过来的松明光亮,已把剑波刚才对情况的分析和决定写出了信稿。她从孙达得背后站起来,拿着写好了的信,显得她是那样的聪明而机动。只有她额前的一绺散发蓬乱着,显出她疲惫已极的倦容。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她有一点羞怯。
  在这样情况下,少剑波的内心涌出像沸腾了似的感激之情,但在大家面前,他却压抑着感情的流露,仍然是做出严肃的神色,以命令的口吻:“写好了,那就读一遍吧!”
  白茹按写的顺序念完了,少剑波点点头,深思了一下,说:“再写上联络信号:夜间三堆火;白天红旗高举左右招展。”白茹立即写上了,将信递给剑波。
  他接过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修改了个别字句和标点,而后签了字。他随即转向杨子荣等同志亲切地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抓紧时间休息。”
  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时针指上十二点,基密尔大草原和它的每一个客人都进入寂静的沉睡中。
  第三五回 “雪上大侠”
  第二天拂晓,草原上冷气刹刹,渗骨透肉,战士们围着火堆紧张地进着早餐。火堆和热饭也抵不住严寒的侵袭,战士们捧着水饭两用的茶缸,瑟瑟地打着寒颤。只有冷空气里散放着的饭香肉香,和战士们愉快的欢笑声,才增加着一点暖意。
  李鸿义、刘清泉全副武装,口里正咀嚼着一口没有咽下去的饭,拉过吃得饱饱的两匹快马,走到剑波跟前行了军礼:“二○三首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吃饱了吗?”剑波停止咀嚼问道。
  “饱了!这一顿饭足可解决两天的问题,不再吃饭也能跑回牡丹江!”
  “好极了!”少剑波向这对虎头虎脑的娃娃兵点头微笑着,“再把你们的一切检查一遍!”
  小李、小刘立即把马肚带、镫带、草料袋、信件迅速而细致地作了一遍检查。“一切都好了!”再次向剑波报告。少剑波咽下正嚼着的一口饭,笑嘻嘻的:“当心!不要被匪徒把你们这两个'豆兵'吃掉。”
  “匪徒们没有铁嘴,他休想我这个‘钢镰刀’!”
  “小伙子,”少剑波拍了一下小李的肩膀,“你们的任务是把信亲手交给王团长,这是唯一的任务,你们俩要想尽办法完成它。同时还要注意,匪徒现在已是惊弓之鸟,如果碰上了,千万不要吓唬他,也就是说不要吓得匪徒跑得太快。明白吗?”
  “明白了!”小李机灵地翻着那对圆溜溜的小眼睛,“又要叫他照着原路跑,又要叫他跑得快不了!”
  “一点不错。”少剑波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可以走了吗?”
  少剑波上前一步紧握了握他俩的手:“立刻上马!只要不弄错方向,三百里外便有屯落,祝你们胜利成功!”
  “是!”他俩答应一声,飞身上马,回头向战士们招呼一声:“同志们再见!”战士们一手端碗一手挥动:“小李、小刘再见!再见!”他俩一提嚼口,两腿把马肚一夹,“咖……咖……”两匹马并肩飞奔而去。
  茫茫的草原雪地上,扬起一股旋风似的雪尘,卷裹着他俩的影子,越飞越远。
  小分队吃过早饭,拔起帐篷,跨过带形草原的狭窄部分,奔向西边山林,沿着山岗向南滑行。
  小李、小刘离开小分队的第一天晚上,宿在一片茫茫宽旷的草原上。因为带形草原的加宽,所以东西两侧的山林显得那样地矮小。他俩喂上马匹,就在雪地上筑成一座上面露天的四面雪墙,铺上狗子皮,盖上军用大衣,紧紧搂抱在一起,互相用体温来取暖。在这空旷的大草原上,他俩只占着不到两平方米的面积,四外没有一点活气,听不到小分队的欢笑,听不到林海的风涛,只有四壁雪墙,和满天的星斗陪着他们。黑夜寂静得可怕。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们想着,低语着,想着他们刚离开的二○三首长,想着活泼的小白鸽,想着叔叔般的杨子荣,以及小分队全体的伙伴。想一会儿,谈一会儿,想一遍又一遍。虽然他俩刚离开小分队只有十个钟头,可是好像离开很久很久似的。想着想着,他俩索性爬起来,一面喂马,一面遥望着小分队走的方向。两人猜测着,谈论着,可能小分队这样,可能小分队那样,可能栾超家、刘勋苍又在耍活宝,可能杨子荣又在讲故事,可能小白鸽又在唱歌,可能二○三首长又在给大家讲什么科学知识。一会儿,他俩冷了,在雪地上跺跺脚,蹦蹦高。一会儿又靠到马身上取暖。
  草原上的冬夜是这么漫长,等呀,等呀,愈等愈不亮,好像故意跟他俩为难。黑夜走吧,马的力量是吃不消的,同时又怕掌不准方向,甚至会迷失方向。
  当东南天边刚刚呈现出鱼肚白,他们高兴极了。他俩走的方向是一百二十五度,小李拿出夜光指北针看了看东南天角,恰巧他俩去的方向度正对准鱼肚白中心。回头再看了看北极星,两人紧张地收拾一阵,一起上马。
  天到正午,他俩为了让马歇歇,下了马,松了一松马肚带,步行前进。他俩的眼睛也松闲了一些,顺便环视着四周,了望着越来越宽的覆盖着厚雪的大草原。忽然在他俩右侧正西方向,发现了两人明显的黑点,两人惊疑地勒住马,仔细看去,黑点渐渐扩大,这证明那黑点是在活动,并向着自己的方向移来。小李机灵地看了一下小刘,“小刘!看!朝咱们来了!”
  “有点像!”小刘紧张地盯着黑点,“还挺快,哎!你看!你看!……一定是骑马的。”
  小李惊疑地自语了一声:“什么人会到这里来?”他的思想进入紧张的判断中。“猎人?还是匪徒?……怎么只有两个?”
  他的思考更加激烈起来,最后他的眉毛一耸,歪头对小刘道:“小刘!按我们走的时间和距离来判断,现在已离匪徒不太远了!虽然不能就碰着,可是也差不多了!得小心!”
  接着他迟疑了一下,仿佛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为什么只有两个呢?也许是猎人?”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正在迟疑中,两个黑点愈来愈近了,已看清了形像,一点不差,是两个骑马飞奔的人。马的颜色已经可辨认清楚,一匹白的,一匹黑的,也许是红的。按军事常识,从可以辨清颜色这一点来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已不超过两千公尺了。
  小李紧张地对小刘道:“小刘!不管怎么样,要从坏的方面估计,我们的任务是送信,现在我们先摆脱要紧。”
  “对!我们的任务是送信,什么人也不跟他打交道。走!”
  小刘和小李意见完全一致,说着两人咖的一声,马缰一勒,嚼口一提,两腿狠狠地一夹,两匹马听到号令向前飞奔急驰。
  可是西边的两人两马是在他们的右侧,不是在背后,摆脱是不容易的。小李、小刘虽然一阵急驰,然而距离却愈来愈近了!小李、小刘边跑边把马枪操在手里,正要准备战斗,突然那两人当当射出两枪,子弹从小李、小刘头上很高的空中掠过。随着枪声,又传来了两个人的喊声:“谷连长!
  谷连长!……”
  根据已听清楚的喊声,小李压低了声音喊道:“小刘!勒住马!”他俩把急驰的马一起勒住,“小刘!”小李继续道,“这一定是土匪的联络兵。你听见了吗?那俩家伙刚才喊'谷连长!'那个谷连长正是陈振仪小组在库仑比消灭的那一连的连长。马希山不知我们把他消灭,一定是派人来联络。这俩傻家伙一定误认咱俩是他们的人……”
  “谷连长!谷连长!……”那两人又在喊叫。
  “马家!”小李故意放粗了嗓子向那两人呼应着,“马家!”
  接着推弹上膛,“小刘!准备战斗!趁这俩家伙没认清咱俩,消灭他!给他们个措手不及,打他个死糊涂。”
  “对!”小刘也推上子弹,“来!先打他的马,打倒了马,我们就可以走出去,马的目标大!好打!”
  “不!”小李制止小刘,“射人留马!给他消掉人,缴获两匹马,我们再加上两匹马,换班骑,速度更快。就这样,就这样!小刘!别慌!等他靠近。”
  两个匪徒已近百米以内,在马上一颠一颠,显然是放缓了速度,小李、小刘把马一提,迎面向匪徒跑去。在离三十几步远的地方,两个匪徒瞅着这两个不像同伙的娃娃兵,刚一愣神,小刘、小李当当一连四枪,两个匪徒滚落在雪地上。
  为了更有把握,小李、小刘朝着雪地上的两具尸体又射了四枪,匪徒一动也不动。他俩下马拿了枪支,搜出匪徒的匕首。
  小李向小刘一笑,“好极了!没打错。”
  匪徒的两匹马,惊枪后,在草原里乱窜,小刘正要去捉,小李马上把他叫回:“不用捉,马恋群。”说着他命小刘一起上马,一提嚼口,向前跑去。匪徒的两匹马,立即停止了惊窜,顺着两个匪徒的尸体,小跑了一个大圆圈,然后挺胸昂头站在那里,瞅着小李、小刘的马,瞅了一会儿,嘶叫两声,一阵急奔,追了上来。他俩各捉一匹,收起马缰,挂在自己的马鞍环上。两人四匹,向东南急驰。
  从此小刘、小李的奔驰速度更加快了,一会儿骑这两匹,一会儿再骑那两匹,四匹马驰载着两个通讯兵,减去了休息缓行的动作,一直飞奔向牡丹江。
  侯、谢、马匪徒的大队,自从玩了八卦路的花样,又经过几天草原上的逃窜,得意地摆脱了小分队的追击,这几天总算安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天下午,到了滨绥路上山市站以北的一个小山洼,四下严布警戒,并立即派出三个匪徒,沿着他选好的过路点和进长白山的路线进行侦察。三个匪徒化装成三个民兵向路南万年屯走去。
  万年屯是滨绥路南火龙沟和王八沟交汇点上的一个林边屯落,屯里的人大多是林业放木排的工人。土改后已经组织了武装护林队,有步枪七八十支。因为万年屯周围全是大森林,所以屯落极为稀少。西距火龙沟三十多里,东距马场屯也是三十多里,北距山市车站二十五里,这个大大的空隙,确是匪徒们逃窜极有利的地方。
  这里的自然景致极美,在王八沟的沟口,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的形状恰似一个巨大的乌龟,四只腿粗细长短一点不差,一个大脖子伸向火龙沟与王八沟的交汇点,活像乌龟在晒盖饮水一样。石龟的全身被山洪冲刷研磨得溜光溜光。
  王八沟就是以这个巨大的石龟而得名。
  万年屯座落在石龟东面不远的一个小山脚下。面对王八沟,侧临大石龟,所以附近的人都称这个屯为王八屯。可是本屯的老百姓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自己便起了个名字叫万年屯。意思是乌龟可以命活万年,长白山的青松万年不老,火龙沟的流水万年不断。
  这屯也真有些长寿人。百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婆有十七八个。人们伴居着自然界中的永不衰的大森林,永不断的长流水,永不污的新鲜空气,真是一个好地方。
  侯、马匪徒,眼看着巍峨的长白山,又在异想天开。马希山揪了一下他那肮脏的仁丹胡子,咳了一下他那干拉拉的嗓子,“少剑波,我看你能不能长上翅膀来奈何我马某?”说着瞅了瞅侯殿坤。
  侯匪抬了抬他那几乎落到鼻尖上的近视眼镜,“存在就是胜利,哼!进了长白山,来春咱就可以大展翅膀,卷土重来。
  国军一到,那时咱的位置就要和共军调过来。”说着把头一点,“到那时,再看看咱的。”
  匪徒们逃了狗命,只管用牛皮大话给自己壮胆,哪知在他们背后不远的一座山上,已经追来了他们的死对头。匪徒们的一切已经落在少剑波望远镜的镜头里。
  按刘勋苍的意思是“马上冲下去,打他个人仰马翻。”可是剑波不同意:“按人数来讲,匪徒比我们还多两倍;按战术来讲,'切屁股割尾巴'又不能割,因为现在敌人是集聚在一个不大的小山洼里,既没甩屁股,也没留尾巴;按时机来讲,一口吞掉的时机已到,可是小分队自己的能力却一口吞不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因此他派了孙达得带领两个战士,化装成老百姓,去到铁路侧,监视匪徒可能产生的特殊行动。
  黄昏,三个侦察的匪徒气喘嘘嘘但又宽心自得地走到马匪跟前,“报告司令,前面没有共军,除了王八屯的护林队外,什么'钉子'也没有!”
  匪首们听了这个开心消息,心花顿时开放,马希山一拍大腿,“等我马某进了长白山,背靠吉林,那时我要脚踏镜泊湖,手抓牡丹江!”他把拳头一摇,“哼哼!这叫做虎入深山,龙归大海,我要把共产党的天下搅他个天昏地暗,杀他个尸骨堆山。”
  谢文东摘下帽子摸了摸秃脑门,“走吧!是时候啦,夜长梦多呀!”
  马希山咬了咬牙根,拉长了嗓门,“别慌,前无阻挡,后无追兵,忙什么!我要狠咬他一口再走。挖不掉他的眼睛,也要割掉他的鼻子,马某向来不放弃一刻的良机。”
  马希山正说得得意洋洋,奸凶的眼睛向四下一望,不知又要说什么。忽然从牡丹江方向,噹噹咣咣驰来的一列火车,吸去了所有匪徒们的注意力。
  列车急驰,烟囱喷着火星,驰过匪徒们所在的山脚下,离开滨绥铁路干线,弯向西南,奔向火龙沟的森林铁路。
  马匪怒视着这列人民列车,咬着下嘴唇,好久没有说话。
  直到列车远去,他才回过头来,向侯殿坤、谢文东比了一个手势,“过路等到下半夜,等那王八屯的护林队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时候,我们给他袭击上去,杀他个痛痛快快。一来出出这股冤气,二来多掠点粮米好过长白山,三来弟兄们也好开开心。”
  “对!”侯殿坤特别赞扬地向马希山伸了一下大拇指头,“这才叫有勇而敢为,多智无漏隙。”
  马希山更加得意,大腿一拍脚一跺,“我要再来一个库仑比。”
  郑三炮和蝴蝶迷把牙一龇,屁股一扭,“咱陪你再来一次杉岚站。”
  匪首们得意地一阵狞笑。
  小匪徒嘁嘁喳喳鬼声怪调:“奶奶!老总又要开开荤,来个十七八的。”
  十二点了,孙达得气喘嘘嘘地跑上山来,向剑波报告:“二○三!敌人已经过路了!”
  顿时小分队紧张起来,一起站在山头,遥望着他们的正前方。
  杨子荣率领几个战士在检查着他预备好的大大的柴草堆。
  少剑波在战士们前面静静地看着夜光表,默默地数着:“一分……五分……十分……三十分……”
  四十分了!战士们的心像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手榴弹一样,紧张地等待着痛快的第一枪。他们焦急得十分不安。
  一点钟了!
  白茹忍不住突然惊叫一声:“怎么?小李、小刘没完成任务?”
  少剑波十分不耐烦地严厉地向白茹喝斥道:“别吵!”
  白茹和战士们眼瞪瞪的全神注视着黑洞洞的远方,内心都在不安地猜测着:“小李没完成任务吗?埋伏地点搞错了吗?”他们恨不得用眼睛穿透黑夜,穿透山丘,看看匪徒走在哪里,我们的主力埋伏在哪里。
  夜光表滴滴地走着,一点二十分了!少剑波和杨子荣也随着每一秒时间的度过而增长着内心的焦虑。频频地瞅瞅表,又频频地遥望着黑暗中远方的山影。
  战士们紧张兴奋的期待,已在受到失望情绪无数次的袭击,泄劲松懈情绪每秒钟都在增长。有的长喘了一口粗气,带动得周围的空气也由紧张变为松懈。
  一点三十分了!少剑波的心,由开始嫌它走得慢,而此刻变为又嫌它走得太快了!因为它每走动一秒便使他增加着一分焦虑。秒针又移动了七秒,失望正沉重地压在每个战士的心头。突然,一颗信号弹,高悬在西南天空,接着那里便是一阵暴雨似的枪声,炮声,手榴弹声,几乎是所有的火器在同一秒钟内一起开火。
  小分队战士欢腾地狂跳起来。
  “漂亮!”少剑波兴奋得几乎和战士们一样地跳起来,*万年屯,万年屯,埋伏点选择得太好了!“接着他回身向正在搓手擦拳的杨子荣命令道:“点火!”
  三把大火冲天升起,照的遍地通亮,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小分队尾随着匪徒们过路的踪迹,跨过滨绥路,奔向路南的一个秃山。战场拉到了他们的跟前,隐隐约约听到了雄壮的喊声。
  半点钟后,枪声稀疏了,战场上燃起三堆大火,在旺盛的火光中,送来报捷的军号声。
  天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由火龙沟方向,披着晨曦,飞来二十余骑。杨子荣用望远镜紧张地辨认着飞来的人。“王团长来了!跑在前头的是小李和小刘。”
  “对啦!对啦!一点不错。”战士们兴奋地嚷着跳着,■会师啦!“
  少剑波兴奋地瞅了下战士们,”同志们,穿滑雪板,准备下山会师,等王团长飞马到来,我们来一个飞滑迎接。“
  “对!咱们来一个'飞会师'。”战士们愉快地边喊边整装,迅速地整装完毕,个个挥舞着雪杖,等候着剑波的命令。
  当王团长等二十余骑驰到离山脚很近的地方,小李、小刘这对娃娃兵,跑在最前头,手一挥一扬边驰边喊,所有的人已完全可以认清。少剑波把手一挥,“同志们!飞上前去!”
  战士们一起高呼:“胜利!万岁!”雪杖一撑,身体一倾,像一群将着地的飞鸽,飞掠下秃山。两边的喊声交集起来,秃山前汇成了响亮的声浪。
  小分队战士利用山上滑下来的惯力,绕着王团长等二十余骑划了一个大圈,然后围成一个圆圈止住,把王团长围在中央。
  王团长胖胖的脸上,兴奋得像似每块肌肉都在跳动,手一扬一扬亲热地看着他周围小分队的战士:“庆祝同志们胜利!”
  战士们一起高举枪支,“首长健康!”
  王团长挥了挥手,从肥大的大衣袋里掏出一扎信来,举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同志们,你们为民除害有功,各地群众,各个机关,各土改工作队来信表扬你们,并为你们请功!”
  战士一起高喊:“一切归功于党!归功于群众!”
  在战士们的高呼声中,王团长和剑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俩拥抱得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这个礼节虽然十分生疏,他俩之间也是生平第一次用它,可是此刻看来却是非常自然,因为它和战士们的情感,和周围的空气再谐调没有了。好像晴朗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万绿丛中两株英雄的松柏。
  王团长结束了他俩热烈的拥抱,便走来和小分队的战士一一亲切地握手。当握到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姜青山等人时,他那胖胖的身体,随着他们上下颠动的四只手跳了起来。
  最后一个握手的是站在高大的孙达得身旁的白茹,当王团长肥大有力的手一握到她那温热的小手时,王团长逗趣地说:“啊!小白鸽!没被老虎吃掉。”
  “吃不……哎哟……哎哟……”白茹还没回答出王团长逗趣的问话,因为王团长的大手一用力,把白茹痛得哎哟哎哟叫起来,雪杖也失落在雪地上。王团长咧嘴一笑,松开了大手,白茹微笑着头一歪,红腮上的那对深深的酒窝闪闪微动,和她那对有神的大眼睛有节奏地跳跃着,在崇敬的眼光里射出了探问的神色:“王团长!生了吗?”
  战士们出神地静等着王团长答复这句摸不清头脑的问话。王团长心里明白,嘴上却有趣地反问着白茹:“哎!你这个小白鸽,我和你这么亲热,你还说我生了!真不讲理!”
  “不!”白茹急切地加重语气,“我问你我们的指导员生了宝宝没有!”
  王团长哈哈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生啦!”
  “生个啥?”白茹天真地追问。
  “生个人呗!”王团长滑稽的答复,引得战士们大笑起来。
  白茹边笑边说:“我还不知生个人!我是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团长愉快地瞅着白茹眉毛一耸,“再长十八年,也是个小白鸽。”
  白茹双手一阖,像似要跳起来的样子,“那太好了,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好啥!”王团长故意压住自己内心的喜欢,向白茹开玩笑地说,“丫头片子,不能当兵打仗。”
  白茹听了小嘴一噘,“呀!首长的观点太不正确了,重男轻女,落后意识,老封建,违反……”
  “好啦!好啦!小白鸽,批评得这么尖锐,好厉害的丫头。”
  王团长咧嘴大笑,向这位反攻的姑娘退却。
  战士们一起大笑起来。剑波在笑声中,向王团长一点头,“走吧!”
  “好!到你们的大本营。”王团长说着和剑波并肩向秃山顶走去,战士们跟在身后。
  到了山顶,留下的几个骑兵,已把帐篷扎好,王团长一看,“嘿!大本营真漂亮。”和几个扎帐篷的骑兵握手后,转身对剑波逗趣地问道:“伙计!为什么在山顶安营扎寨?”
  少剑波笑了笑,“没关系,这里没有司马懿,咱背上有粮,地下有雪,树上有柴,吃的喝的烧的,样样不缺,可方便呢!”
  王团长哈哈一笑:“如此说来,你犯不了马谡的错误。”
  “犯不了!”少剑波更有趣地向着王团长,“你也用了诸葛亮的用人错误,也不用官贬三级。”
  他俩一起笑起来,进了帐篷。
  少剑波和王团长坐在铺草上述说开了五个月的生活,从九龙汇谈起,讲到杨子荣智识小炉匠;刘勋苍猛擒刁占一;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山,白茹认干爷爷;栾超家跨谷跳涧修“天道”。又讲到追踪一撮毛;夹皮沟和李勇奇;杨子荣献礼,舌战小炉匠,盛布酒肉兵;孙达得雪地长途联络;高波二道河桥头大拚杀;小分队除夕驾临百鸡宴;将计就计打九彪。再讲到姜青山和赛虎;刺客和叛徒;火烧大锅盔;切屁股割尾巴;刘勋苍槽头炸马;大周旋;陈振仪解救。并把山林中的奇见奇闻,什么库仑比的四大怪,威虎山的穿山风,奶头山的天乳泉,讲了一个痛痛快快。
  王团长听得是那样地出神,他确为他的战友、他的战士这一场斗争而骄傲,眼中射出无限敬佩的光芒,望着他身旁的英雄的战士。最后他兴奋地说道:“我们勇敢的'雪上大侠'!你们的事迹应写成一部美丽的小说。我再给你补充一段,小李小刘巧夺马,你还不知道吧?”
  少剑波谦逊地做了一个手势,“这点事迹比起我们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来讲,是太微不足道了!周旋了五个月,消灭了不过七八百匪徒,名义上是五个旅,实际上是空架子。”
  “不!”王团长不同意剑波的说法,“这样估计你们的作用是太不公道了,你们所消灭的不仅是匪徒五个旅的空架子和七八百人,而是远超过这个数目。”说到这里,王团长加重语气,“你们把国民党牡丹江地区的'先遣图'缴获了,这些国民党地下分子,比公开的匪徒要多到五六倍,他们全是些地主恶霸、伪满警宪、官吏、惯匪、反动会道门头子和国民党的派遣分子,他们是人民的死对头,也是我们的心腹患。
  可是现在不管他明枪暗箭,乌龟王八蛋,一下扫光。”王团长兴奋地握了握拳头,“今天,也正是今天,全牡丹江地区所有的部队,公安武装和民兵,一起出动,给他个一网打尽。所以我只带来一个营的兵力,其余的完全由刘政委和王主任带着,配合兄弟部队,执行这个一网打尽的任务去了!我们团的地区是牡丹江市和新海县。”
  刘勋苍等一听,乐得蹦了起来,一头撞在帐篷顶上,把个小帐篷撞得晃了两晃,发出一阵响声。正在热烈的欢笑声中,通讯联络参谋陈敬同志闯进来,先和剑波亲切地握了手,便向王团长报告:
  “战斗结果:毙敌四十八名,俘敌七十二名,共歼敌一百二十名,缴获战马八十三匹,毙马二十一匹。按歼敌人数尚有十五匹战马未获,可能是跑散了,警卫连正在搜索。缴获步枪一百零三支,各类手枪四十三支,机枪三挺。”他停了一下,“只是匪首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等漏网,经仔细盘问俘虏,都说匪首们在过路时走在前头,过路后便落在后头。经过侦察员各处仔细侦察查踪,发现在我们埋伏圈外一千五百米处,有骑兵踪迹沿火龙沟万年屯之间的空隙点奔向山里。现在听候您的命令!”
  王团长略一思考,眉毛一耸命令道:“现在命令一营,马上挑选能骑马的战士,骑上缴来的马匹,追击!命一营副营长负责指挥。”
  “是!”陈敬行了军礼,转身要走。
  “等一等!”少剑波微笑着向王团长请求,“骑兵既然没来,就不必临时组织了,最后的一口,还是让给我们吃吧!因为……”
  “是的!二○一首长。”没等剑波说完,刘勋苍忽地站起来,“最后的一口应该让给我们小分队,不然就是待遇不公。”
  杨子荣摸了一下他那多日没刮的胡髭,嘴一咧向着王团长:“二○一首长,骑兵到了大森林是不管用的!”
  “为什么?”王团长好奇地问道。
  杨子荣幽默地答道:“雪深绊马腿,树密碰马头,别扭极了!”
  “还有!”小董补充道,“树枝扫人脸,灌木打马眼,不如咱这滑雪板,轻便灵巧,有空就钻,下山比火车还快,让匪徒先跑三天,保险到不了长白山顶,就叫他回老家。”
  王团长听了这番议论,微微一笑:“好!就让给你们这些'雪上大侠'吃最后一口吧。”
  帐篷内一阵兴奋的欢笑,欢笑中又冒出来栾超家尖溜溜的声音:“二○一首长答应请客啦,这一口不吃,馋也馋死了!”
  少剑波回身向身旁的孙达得、姜青山命令道:“青山同志!回山市站吃饭后,你和达得同志,带着赛虎,跟踪追查一下,先弄清匪徒的去向。”
  姜青山和孙达得愉快地应了声“是!”剑波同王团长商量一下,把一营部队和小分队开赴山市站休息,上点给养,准备未来的追击。
  小分队战士收起帐篷,穿上滑雪板,手舞雪杖,满口歌声,使王团长羡爱得阖不上嘴地笑着。“你们在,掌握了滑行技术,这在军事上是一大创举。”
  少剑波微笑了一下,“适应这种环境作战,也非掌握了它不可。”说着和王团长一匹上马。
  刘勋苍借老秃山的斜坡,玩了一个滑行的花样,正触向王团长的马头,把马吓得一惊。王团长夸赞道:“嘿!坦克!真好武艺!”
  刘勋苍抬头望了一下王团长,直截了当地道:“二○一首长,咱俩比赛一下,看看你的马快,还是我的滑雪板快!”
  “好!坦克!你要和我赛跑啊!这我可干不了,就算我认输了,可是你这个选手得来个表演。”
  “好!表演!表演!”战士们兴奋地喊着,他们早已愿在首长和战友面前来显显自己的新技术。
  少剑波向战士们微笑着,“可别丢了丑,滚了雪球!”回头对王团长低声道:“走!我们先下山,从山下看更有意思。”
  说着向杨子荣低声嘱咐了几句,让他帮刘勋苍指挥表演,便和王团长策马下山。将到山脚,二人勒回马头,向山上望去,只见刘勋苍比比划划,在向战士们说什么。然后站在一旁,向山下指了几指,是向战士们指点着滑行路线。
  一切安排妥当了,只见杨子荣手一挥,三个战士成“三三制”小组战斗队形滑下来。接着是六个战士分成两组尾随着滑下来,接着九个、十二个,布成一个巨大的锐角,沿宽秃的山坡飞钻下来,掠过王团长前面,飞向山市。
  后面便是白茹,她事先已把药包挂在小李的马上,此刻她只戴一项红色的绒线帽,身披一件白色雪地掩护服,玲珑的身段,站在山顶刘勋苍身旁,更显得小巧美丽。只见她身体一弓,雪杖一撑,飞下山来,在王团长和少剑波眼里,那顶小红帽愈加鲜艳,衬托着这座雄伟的大秃山,呈现出一幅美丽的图画,真是皎洁雪峰上的一点红。她披的白色掩护服,在飞滑中招展在背后,恰像白鸽的翅膀翔翔飞舞。她那扎着白纱布的两条不大的小辫,影影绰绰活像白鸽子的尾巴。
  王团长意味深长地微笑着瞥了剑波一眼,“嘿!小丫头,真像个小白鸽!”然后他转向正在看得出神的剑波,“老弟!怎么样?别叫小白鸽再着急了!”
  少剑波羞红了脸,视线放弃了飞滑的那顶小红帽,低下头在想着……正在这时,白茹顺着斜坡飞过来,体轻如燕,嗖地掠过,绕王团长和剑波近旁,划了一个大圈在王团长马旁站住。
  王团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丫头,小女侠!”
  接着他们的视线便被山上的刘勋苍、姜青山吸去了。
  刘勋苍和姜青山,选了一个坐椅式的地形,青山在前,勋苍在后,比谁的速度都快,飞将下来。滑到一个陡得像台阶般的地方,只见他俩各自将身一跃,脱离地面,飞在空中,在空中逍遥自如地飘飞了一段长长的距离,然后平稳地滑翔着落向雪面。这一个惊险的动作,使王团长紧张地呀的一声,双腿紧夹着乘马嚷道:“真是两辆飞坦克!”
  当刘勋苍、姜青山滑到跟前,王团长故作严肃地瞅着刘勋苍:“坦克!怎么你还留后手!为什么刚才你这一着没教会小分队?嗯?”
  刘勋苍圆瞪两眼,正经地辩解道:“二○一首长,这太冤枉啦!为了教给战士们这一手,我们俩都罚他们下小操,他们最初有点不敢干,现在都有个半拉架了!刚才二○三首长嘱咐别滚了雪球,所以谁也没敢来这一手!”
  王团长笑着拍了拍刘勋苍强壮有力的大肩膀,“好!好!好!你这个教官有成绩。”
  “这应当归功于姜青山同志,”刘勋苍指着跟前的姜青山道,“这一手连我还是姜青山同志教会的!”
  王团长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英武壮美的青年猎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美地夸奖道:“真是一个雪上无敌的'奇侠'!英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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